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因为温冬的一句话,实在是让人疑窦丛生,帝休武功尽废?这是在开玩笑么?他帝休怎么可能武功尽废?当日往生殿前他假扮段子楼的时候,那一招一式总不可能是大家一起产生了幻觉了吧?
可能,要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目前为止帝休的死对头十三州府的人,恐怕在场的人根本就是把这么一句话当做笑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是温冬说的,并且还是温冬亲自上前替帝休把的脉,在座的所有人才不是一笑了之而是举座皆惊。
这其中要数临空华最为激动,他甚至直接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来到了帝休身边,然后不由分说又给帝休把了一次脉。
接着,临空华的表情也和温冬一模一样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临空华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略微有点难以开口的样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帝休的伤口一般。
然而帝休是什么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伤口”,听罢了临空华的话之后,帝休风轻云淡的说道“怎么一回事?还不是拜你们所赐?我早说了,我不是云中君,我只是帝休而已”。
此话一出,临空华皱着的眉头仿佛皱的更深了,不仅如此,他的表情更是丰富,有悔恨,有懊恼,有愧疚,有……,反正乱七八糟一大堆情绪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是打碎了情绪了调色盘,所有负面情绪都混合在了一起似的。
而临空华此时此刻的内心情绪之所以会这么错综复杂,原因还是因为帝休的这一句话。
“我早说了,我不是云中君,我只是帝休而已”。
他已经不是昔日云中君了,而是如今的帝休,所以和昔日云中君有关的一切,在他的身上都已经统统消失了。
昔日云中君一身缥缈白衣,然而如今的帝休却是一身黑红长袍,昔日云中君飞云冠发,如今的帝休却是头顶缚红线散发披云肩,昔日云中君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孤冷,可是如今帝休却永远一副云波诡谲的神情或邪魅异常或吊儿郎当,昔日云中君临渊在身,而今帝休只剩下一把黑曜还别在腰间……。
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哪怕就是昔日云中君的功力,他帝休也已经没有了。
他身上现在修为尽损,体内金丹也已经灰飞烟灭,金身不再,唯有堪堪昔日功力差不多仅三成的模样做防身之用……,他已经不是云中君了。
这一点,哪怕就是如今的临空华,也不得不承认。
“也就是说,当日往生殿前……”温冬退回座位之后,稍微理了理自己脑海里面的诸多想法,随即就对着帝休说道“那日往生殿前,并非是前辈假扮赤阳君的?”。
“那是当然,当时那个假段子楼可是把你们几个首徒耍的团团转,现在的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帝休说着说着,则收回来了自己的手,完全把自己身边表情复杂的临空华给晾在了一边。
而这句话,多多少少说的有点嘲讽意味,当日,温冬宫填妄劫陆桑四个人,加起来对上假段子楼一个,哪怕他们就是首徒不如自家仙君,可是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总不算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菜鸟了吧?
可是当时的情况却是,假段子楼一个人,游刃有余的放起来了他们四个人的风筝。
这个时候帝休这么说,幸好陆桑不在,不然如果陆桑此时此刻也在的话,估计陆桑心里头和他们三个如今在场的,应该是差不多的。
尴尬,大写的尴尬,大写加粗的尴尬。
宇宙无敌尴尬,没有比现在更尴尬了的……。
可是尴尬归尴尬,反正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如何都是更改不了的了,与其纠结这样的过往不如选择眼下,所以温冬继续质疑道“当时往生殿前,那个人的一言一行可是都将身份指向前辈你的,这一点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我看,我不说你是真的傻估计你还以为自己挺聪明”帝休听着听着就打断了温冬的话,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和温冬“上课”似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欲盖弥彰?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另有所指?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概念叫做引导性说话方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栽赃陷害?”。
突如其来的一番“你知不知道”说的温冬有点发懵,随即温冬就想反驳两句,可是似乎帝休一点也不想给温冬这个机会,随即继续说道“我说你们也动动脑子,就不说我现在的功力根本不能够幻化形体,就说我能,如果那个假段子楼真的是我,那么我既然假扮段子楼了,为什么还要给你们提醒暴露我自己的身份?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我还不如直接大刺刺的就这么去,还能吸引你们一点一点注意力,然后让常理给你们来点刺激的,可能现在你们几个也不可能在这里坐着了”。
不得不承认,帝休这句话说的真的是没有毛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有点那么那个啥,所以温冬咳嗽了两声,随即岔开话题说道“如果说当时那个人不是前辈,那那个人会是…
“我哪知道?我还想知道呢,我还想给我家十七寻一把趁手的剑用用呢,谁知道半路给他截胡了”帝休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那羡鱼根本不是世界最可怕的凶煞之物,而是一个上好的兵器一般。
可是十七心里面却是心知肚明,说好听点是给他一把称手的兵器,实际上无非就是想要羡鱼来给自己狐假虎威一把罢了,但是十七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总感觉君上想要得到羡鱼的目的,实际上是和御剑飞行这件事情有关系……。
然而这句话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面,大家心里面可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温冬宫填和星野那自然是不用说了的,在吃惊的同时肯定是觉得帝休这句话说的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毕竟他帝休现在修为尽废,哪怕就是十七再厉害,那个常理也是厉害到一定境界,不还是没有抢到羡鱼?
而白书对帝休的这句话倒是别有一番看法,在世人的眼里面,羡鱼已经并非它本身了,而是“极致的恶”还有“强大的力量”的代名词,大家想要得到羡鱼,也无非就是为了这两个而去,可是现在在帝休的眼里面,不过就是他家徒弟十七一件称手的兵器罢了。
这句话帝休说的风轻云淡中还带着点不屑一顾,听起来倒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况且此时此刻帝休也没有必要说假话,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白书你可看错了),如果这个真的是帝休心中所想,他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妄劫心里面倒是五味杂陈,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对比起他们这些天天修仙天天舞刀弄棒的汉子们可要敏感多了,比方这句话此时此刻听在了妄劫的耳朵里面,抛开和温冬等人统一的想法外,妄劫还稍微感伤了下,她和十七同为首徒,但是自始至终,司命宋羌离从来没有这么惦念过她。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了,夺天下之望,只是为了给弟子一把称手的兵器。
全场最出神的惊棠倒是没有对帝休的这几句话有什么感悟,他倒是一直在盯着十七,唯一稍微留意一下了的,还是帝休那句给十七寻一把称手的兵器,完全没有一点在乎现在他们这个关于常理还有往生殿话题的模样,要知道,现在夜执生死未卜,可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一面之词?虽然现在没有办法证明那个人就是你,但是同样的,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不是你,我们没有证据,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星野还是契而不舍,依旧一个劲的想要见缝插针的怼帝休。
换来的却是温冬冷着脸色压低着声音非常严肃的一句“星野,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此话一出,星野猛然一怔,星野也算是跟着大师兄身边混迹过不短时间了的,自然而然知道现在大师兄在警告自己。
他今天的话,确实是有点多了。
而温冬之所以相信了帝休的“一面之词”,实际上原因还是很显而易见的,因为刚刚上去给帝休把脉的,就是他自己。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么他温冬肯定是要怀疑一下的,但是实际上呢?刚刚亲自去验证一切的,就是温冬他自己,他总不可能质疑自己吧?
天生适合修仙之人身上有仙骨,而修仙之后的人身上都有灵脉,这灵脉就是运转天地灵气的存在,修为越高,灵脉越多,能够运转的天地灵气自然也就多了,那攻击力也就上去了。
所以,只要是修仙之人,身上都会是有灵脉的,只是灵脉依附着我们的血脉,轻易的话很容易就弄混淆了。
可是温冬不是一般人啊,准确的说,只要是修仙之人,基本上大家都是能够辨别灵脉的,哪怕灵脉难以辨别,但是熟能生巧,久而久之,这把灵脉几乎和民间寻常大夫把脉一般那么寻常简单了。
而温冬能够拿自己的性命打包票,他给帝休把脉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体内基本上已经没有灵脉了,仅有的一点点,感觉也不像是灵脉,更像是一种奇怪的力量,很微弱,微弱到成不了事。
他不仅仅是灵脉尽断修为尽废,他是连灵脉都没有了。
没有灵脉的帝休,那修为,不过和普通门徒差不多,估计就是昔日云中君的拿手绝活缚红线,他都很有可能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