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为何不杀了他”。
“我为何要杀了他?”。
“以绝后患”。
“是啊,赶尽杀绝,以绝后患,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做法”。
“那师父为什么不做呢?”。
“从来没有以绝后患之说,你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每一笔血债,老天爷都给你记着呢,将来,都是要还的,你想成为一个杀身之祸如影随形的人么?”。
“我就是杀身之祸”。
一句话,让帝休哑口无言。
常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跪坐在那里倒茶,金色的茶汤冒着温吞的热气氤氲了她稚嫩的眉眼,没有人看到此时此刻她的双眸之中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神情,但是她的语气帝休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个非常寻常的问题一般,仿佛一开始帝休的提问不过就是一句类似于“今天晚上去哪吃”一样的询问,而常理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去街口那家小酒楼吧”一样随意的回答,给人的感觉,他们刚刚根本不是在谈论生与死,仅仅只是寻常聊天一般。
站在一旁的十七默默在心里想着,这常理果然是身在世俗之中,心在五行之外的存在,她可能从来不在乎什么叫做因果报应。
毕竟说白了,如果做错了事情才会获得上天赐予的痛苦的报应的那么一出生的常理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这么不受上天怜见?让她经历这般生死存亡?
而她的母亲姩浱,又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得原谅的事情,所以最后只能经历诸多痛苦和绝望,失去理智纵身跳崖?
他的父亲又是做了什么灭人满门的事情,还是当了一个无情无义抛妻弃子的小人?让他拥有一个几乎不可能存活的女儿,尝受尽人情冷暖,最后妻子无辜而亡?
如果这种报应之说真的灵验的话,她常理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就要经历这般坎坷?而她如今杀了那么多人,却过活的更加快活?
所谓因果报应,实际上也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罢了。
或者说,不过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这般去想。
她常理从来都不信命,她只信她自己。
“好了”常理一边说着,一边将金色的茶汤盛放在精致的茶杯之中递给了帝休。
帝休接过茶杯,一忘之前和常理的一番对话,修长的手指拿着茶杯兀自旋转呢喃道“你可得谢谢我,今天多亏是遇见了我,你要是遇见了这个小姑娘,怕是你这辈子应该是没有再醒过来的机会了”。
一旁的常理听完了帝休的这一句调侃,竟然还非常认真的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布衣少年点了点头,仿佛今天就算是遇见了常理,没事干的常理也肯定是会抢他的酒葫芦一样。
看的十七一阵毛骨悚然,他之前还觉得君上得了失心疯之后做事开始往心狠手辣的方向发展了呢,谁知道现在又来了一个常理,作为君上的徒弟倒是没学到什么,可是这心狠手辣的程度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帝休倒是一副无比坦然的模样,好像常理的三观就根本没有什么不对的模样,然后就自顾自的打开了酒葫芦,颇有些老酒鬼的模样闻了闻里面的酒香,接着一边把手中的姩浱给倒了进去,一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这味道闻着还不错,这姩浱要是倒进去了,味道应该会有点变吧,那个看守是一个老酒鬼,不会察觉出来吧……”。
“察觉出来的话你们两个留意我的手势啊,如果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帝休自言自语着,突然就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扭头看着常理和十七一本正经的给他们两个提了一个醒。
实际上十七是没有什么的,因为说白了十七虽然就和帝休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十七把帝休当做原来的云中君一般对待,所以十七从来没有猜忌过帝休什么,而是一直在没有任何借口的配合着帝休,一来二去大半年的光景,十七和帝休的默契简直就是到了一个帝休一个眼神,十七就知道帝休要的桂花糕还是绿豆糕的程度了。
“是”而十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当然了,十七也觉得这句话是说给一旁的常理听得,毕竟常理刚刚入门不久,虽然君上已经不是当年的云中君,但是师徒之间应该有的尊卑礼仪十七从来没有忘过,他作为师兄,并且还是如今君上座下的大师兄,他理应给师妹提个醒。
一旁的常理可是一个聪慧过人的主,她随即就洞悉了十七的意思,然后立马说道“是的,师父!”。
“好了,出发吧”帝休说着,就跨过了布衣少年的身体,然后头也不回的举着自己的招牌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徒弟扬长而去了。
留下布衣少年躺在解了春冻的红花泥路之上,就好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他的使命,终归还是没有完成。
毕竟任谁也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来一个帝休这样的人来截胡他的酒葫芦。
怪只怪,那个桃林的看守好喝酒吧。
天云山有诸多鬼斧神工的景色,而这桃林便是这其中一部分,在天云门刚刚成立的时候,天云山这周围就是以梅梨樱桃杏等果花闻名,连绵不绝的山川青空,层层叠叠的粉白花红,看似好像深浅不一的云雾一般,美不胜收。
而且这里果实可能因为天云山得天独厚的灵气滋养,所以口味更是远近闻名,天云门从来都不是在这地域方面清高自傲的存在,所以每年长宁城的居民都会上前采摘,久而久之,这里果树林中就多了诸多条另辟蹊径的小路,而十七所说的那一条,便是这其中之一。
据说,天云山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开花果树,还是有一个传说的。
相传上古大神止疾曾经有一好友,原本为九云八荒的桃花一枝,后来止疾替九重天扛下所有天劫魂飞魄散,这枝桃花落草在此,守着一方安宁,为的就是给止疾报仇。
这天上诸神的秘隐可是一说一大堆,一说几个版本,长宁城街口的那个说书的,你趁他没事的时候给他几文钱,他能和你唠一下午,保证九重天上九云八荒,你想听的不知道的全部给你说一说。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一个准确性,不过天云山这座仙山确实是以花树的为闻名的一部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就是这里的花树有些排列整齐有些杂乱无章,那些排列整齐的一看就是认为栽种,而杂乱无章的花树多为古树,由此可见,这里应该原本是有很多花树,后来人为的规划了一下,才会有如此花海的。
不过,天云山为什么在很久以前会有这么多的花树?这一点还是被人们一厢情愿的归结到了天神传说之中。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帝休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参考的用处,帝休唯一想要参考的,只有十七所说的那一条路。
“就是那里,顺着这一道缝隙上去,就是天云门主峰的慎天涧”十七带着帝休和常理来到了一棵古桃花树之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几棵古树一边抽象的描绘一边说道。
而帝休艰难的想像出来后面的那一条路之后,就扭头看了看周围,果不其然,从这里想要过去到那个地方,所要经历的地方可是被前方的那一个茅草屋前面的小老头给一览无遗……。
而且不管是从这里,还是从其他的方向,基本上都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十七所说的那一个入口就在小老头的视线范围之内。
除非那个时候小老头选择性失明,或者是那个小老头忽然扭头不看那个地方才可以。
可是反过来说,只要小老头扭头看了看,那么他们瞬间就暴露个彻底了。
不能冒险,只能智取。
“你们平时是怎么躲过这个小老头的?”帝休忽然想起来了,既然十七知道这条路,那么在对付这个小老头的这件事情上面,十七应该是有一定经验的才对啊,所以帝休立马扭头看向了十七,一双剪水的眸子仿佛在期待什么盖世英雄一般。
然而,被帝休当做此时此刻的盖世英雄的十七,让帝休失望了,因为十七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走过这里,君上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时下山都是有事在身,所以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下山,这条路是九炔师弟他们有一次偷偷跑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碰见了,所以才知道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九炔是怎么来去自如的了?”帝休抓住了重点,完全忽视了“沈九炔”这三个字……。
十七听罢,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此时此刻如果他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略显无奈和不自然的说道“当时九炔师弟偷跑回来,我本来是想告诉君上的,但是九炔师弟说仅此一次,我也就信了,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那他肯定就是惯犯了,一般说仅此一次的,基本上都是已经轻车熟路来敷衍你的”帝休默默的吐槽了一下十七之后,又扭头去偷看那个小老头了,一边偷看一边还说“要不然,常理你去?”。
“啊?”常理原本正在思考九炔师兄挺聪明的能够发现这里,自己如果在天云山的话能不能够发现呢?没成想帝休一句话就欲把她送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