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北疆。
这里是大燕朝最北的地方,疆域广阔,地势平坦开阔。
但因为毗邻着擅长骑马,剽悍暴力的北狄。
北疆辽阔的土地上人烟稀少,而且这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士兵。
跟幽州军民府一样。
北疆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北疆军民三府。’
这三个府州分别是临近西北的绥宁府,乌疆府,和接壤平凉府的定北府。
跨过了虎头山,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就是绥宁府。
要到乌疆府最快也得走上七八天。
因为北疆实在太大了。
单是一个绥宁府,就有三个酉州这么大!
这么大的地方,为何居住的百姓这么少?
这就要提到北疆的气候和面临的风险了。
绥宁府时常有沙尘暴,冬天还下雪,又冷又干燥。
定北府最北边,是战神顾震的故乡,最冷的时候能冰冻三尺。
乌疆府相对暖和一些。
北疆三个府州呈‘个’字排布,乌疆府在的位置就是底下的一竖。
李擎是考虑到队伍的大部分人来自南方。
一来是怕他们不适应北疆的严寒。
二来还考虑到北狄蛮族打进来时,他们位于乌疆府更便于逃难。
北狄蛮族善马,不光是擅长骑马,还擅长养马。
上辈子当使臣镇守边关的时候。
李擎就见过北狄骑兵侵入边关的村庄。
蛮族的挽马体型比大燕本土马大了两倍不止。
骑着这庞大野兽的北狄人一天就能烧杀抢掠几千里远。
如果没有镇守边关的士兵。
恐怕不出一个月,北狄蛮子的铁蹄就能踏遍北疆三府。
李擎骑着马,停在风吹来的方向。
野风吹得他的衣摆肆意飞舞,吹得他发丝凌乱。
风里夹着稀碎的沙石,吹在脸上有些疼。
可他心里只有无法言说的喜悦。
就像李父之前说的那样——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心底沉重的枷锁好像在抵达北疆的一瞬间随风飘散。
那些纠缠着他,噩梦般的回忆泡沫一样破裂。
李擎回头。
看见李父揽着李母,怀里还抱着笑眼盈盈的李姜。
有什么东西涌进胸膛,顺着血液泵进心脏。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直接,李父转过头来。
风吹起李父脸上的发,他黝黑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
“大侄子,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李擎忽然鼻子一酸。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李擎发出一个鼻音。
“嗯。”
前世他殚精竭虑,为了大燕多少次彻夜不眠。
临死前多少学生多少同僚站在他床边。
他也没从谁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其实这一路走来,他自己不觉得多苦。
反倒是二叔觉得辛苦了他。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李擎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原野。
“二叔,我前去探路,你们记得跟上来。”
说完,李擎拽着缰绳。
马儿顿时抬起两条前蹄,高昂着脑袋朝天嘶鸣。
这天的烈阳耀眼。
少年骑着马的身影不羁又难驯。
他挥鞭向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困不住他,又好像刚从牢笼里挣脱。
“李擎,等等我——”
“还有我!”
骑着马的几个探子紧随其后。
野风送来李父的呼喊:“注意安全!”
李擎疾驰着向前,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显得洒脱。
绥宁府还不是终点。
感怀了一会,李父重整队伍继续上路。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流淌的小河边找到了等待已久的李擎等人。
饮马的虎子见到队伍,喜上眉梢的呼喊。
“大家快来啊,这小河的水可甘甜了!”
不光甘甜,还特别清冽。
正适合这炎炎夏日来上一口。
关猎户则在一旁打趣:“你这小子,伤才刚好就这么纵马,还喝凉水,也不怕闹肚子!”
自从救了大泽村的村民之后。
队伍里的郎中提倡人们尽量喝热水。
再加上李父的大力宣传,队伍里的人渐渐养成了喝热水的习惯。
也就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比较随意,有口水喝就行,管它是冷是热。
到了北疆,大家兴致都高。
李父也不例外。
他笑容和煦:“喝吧,喝个一两口能有多大事。”
这一路,队伍的人可没少喝融了固本丸的水。
要是野外这点生水能让他们遭了殃,那他们的仙丹算是白吃了。
日头准备落山了,李父张罗着队伍在小河边歇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姜躺在草地上,觉得头顶的星空都格外明亮。
初到北疆,这一夜的人们很难入睡。
有人家升起篝火畅谈着在乌疆府定下来之后的生活。
有些人躺在一起,相互说着一路上的糗事。
几个关系好的老人也围在一起,絮絮叨叨的回忆起往事。
小孩子们不知道在聊什么,不时能传出清脆的笑声。
伴着风送来的低语。
队伍的人们渐渐入睡。
来到北疆的第一天就这么安然的度过了。
新鲜感过去了,队伍专心赶路,争取早日到乌疆府定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乌疆府,我们来了——”
李姜坐在马车里,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呐喊。
惊得沿路的鸟兽都吓跑了。
北疆果真地广人稀。
一路走了八天,队伍也就看见了三座大一点的城池。
李擎没忘记伪装成镖师打探消息。
看来他们是第一批逃荒到这里的难民。
乌疆府虽然没有明确的张贴告示说接收难民,却也没有传出驱逐难民的消息。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得上好消息了。
又走了三天之后。
李父带着队伍来到乌疆府蒙山郡。
郡县的门前有个关卡,他们照旧被拦下检查。
这次李父学精了,提前把长矛弓箭的头薅下来放着。
守关卡的哨兵问:“你们这么多人是打来的?”
逃荒的队伍一行四百余人,放在军队里都有四个百户了。
他们蒙山郡还是头一回来这么多外地人。
哨兵难免好奇。
这个时候就得到秦定山出面了。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秦定山早就知道要怎么应付哨兵了。
“官爷您有所不知,这都是山贼造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