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佩打死也不能当!
也不能随手一丢。
李擎眯起狭长的眼眸。
将军把玉佩丢了,差不多相当于把军队的指挥权丢了。
如果这件事让皇帝知道,将军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这样一来,如果李擎自己是将军。
他一定会把捡到了玉佩还还回来李姜杀了灭口。
不然就是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丢了的话又不能确保会被谁捡到。
如果捡到玉佩的人别有用心,边关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看着自己的家国硝烟四起,生灵涂炭这样的事李擎做不出来。
那么他们只能把这块玉佩的事藏进肚子里。
反正将军丢了玉佩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只要他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起了一阵风,李擎背后发凉。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家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先是制作细盐的方法,现在又是将军玉佩。
看着眼前双目明亮的李姜。
李擎莫名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了。
“告诉大兄,这块玉佩还有谁知道?”
李姜摇摇头:“只有大兄知道,我以为它不值钱,就没告诉爹娘。”
这句倒是真话。
顾城凛把玉佩塞给自己的时候李姜都没在意。
毕竟顾城凛给的那么随意。
李姜把它收进自己的荷包就给忘了。
要不是刚才被李擎发现,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李擎松了口气,他放缓声色道:“这块玉佩一当出去,很容易被认识的人发现,所以咱们不能当,也不能扔,知道了吗?”
李姜不乐意:“那怎么办,要一直带着吗?”
“对。”
李擎顿了顿:“也不是不能当,就是得等几年之后。”
他记得没错的话。
大燕六十二年大旱以来,三王鼎立。
后来三王之一的梁王策反镇守东南的将军,他们二人带兵直逼皇城意图谋反。
镇北大将军和皇帝直属的监察司里应外合才平息了这场兵变。
梁王之变让皇帝大怒,大刀阔斧的改革军制,承袭前朝虎符制度,直接削弱了当朝将军的权利。
当然除了镇北大将军。
有了虎符的存在,将军玉才逐渐被弃用。
李擎想着,正好李姜长大了,这玉佩也能拿出来当。
只是到了那时,这块玉佩也不值那么多钱了。
李姜点头,见李擎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着急。
她开门见山的问:“大兄,这玉佩什么来头,还要等几年才能当?”
李擎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
李姜还小,让她知道这些东西没什么好处,还容易把人吓到。
“没什么,就是这玉佩大燕朝少人有人,你以后可不许再把玉佩拿出来了,听到了吗,不然惹出了乱子连大兄我也救不了你!”
李擎板着脸。
李姜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玉佩果然不简单!
她装模作样的点头:“我知道了大兄。”
李擎见她点头答应才算放心:“那好,你把玉佩收好,我们回去吃些东西。”
很快,李擎拉着李姜的小手从树后走了出来。
直到在马车上坐下,李姜都是心不在焉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李姜清楚得很。
李擎虽然很久没念书了,但身上的傲气却没被逃荒的狼狈磨灭。
他仿佛生来就是要成为宰辅的人。
尤其指挥着队伍的时候,少年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更为明显。
这一刻,李姜就知道。
李擎将来一定不会籍籍无名。
可现在这块玉佩居然能让李擎说出“连我也救不了你”这样的话!
李姜抓着脑袋,想到了比宰辅还要位高权重的存在。
难不成,这玉佩还跟皇亲国戚有关?
想到这,她抓着饼的手一颤。
不可能吧,顾城凛这么大来头?
她有种看着自己的发小被身价千亿的富豪亲爹认了回去的嫉妒。
转念一想,李姜又觉得不对。
她看过第一次兑换物资的老头给的一些信息。
大燕朝的皇族姓燕,也不姓顾。
如今的皇帝老儿年过五十了都。
顾城凛难不成是皇帝外孙?
嘶!
皇帝外孙也惹不起。
李姜默默吃饼,干脆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然而,命运的洪流很快将两个本以为在无交集的人推到了一起。
尽管心事重重,李姜也没忘记赶路。
三天过后,浩荡的队伍安然无恙的翻过了虎头山!
感受着吹过来的风,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野,队伍里传来一阵欢呼!
“我们,我们总算是到北疆了!”
李四看着眼前的开阔的土地,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
一个老人丢开手边的棍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人用手翻地,把一旁的野草都扒拉开了。
他捧起一抔泥土,那是松软,湿润肥沃,又带着土腥的黄黑色土壤!
“真的是黑色的!真的有黑土地!”
老人苍老浑浊的声音响起,像是带着无限寄托的厚重。
光是看着这黄黑色的土壤,人们都能想到秋天地里收获的沉甸甸的麦穗。
“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太好了,太好了!”
队伍里已经有人泣不成声。
饿肚子是真难捱,胃里火烧火燎的疼,翻个身仿佛能耗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再也不愿面对那样食不果腹的生活。
苇水村的张秀才扶着白发苍苍的黄村长。
他们抓起地上的一把野草。
“真好啊,真好!”
北疆的野草肥沃,根茎粗壮,汁水丰美。
引得队伍里的马儿忍不住伸长脖子去啃。
马儿湿润糙砺的舌头落在黄村长手上,黄村长满是笑意的眼忍不住沁出热泪。
他一边喂着马,一边轻柔的抚摸马首。
他苍老的声音低沉:“我们不会挨饿,马儿也不会再挨饿了……”
一种顿挫苍凉的气氛在队伍里弥漫开来。
微风把李父蓬乱的头发吹散,他不觉得这风喧嚣。
只觉得风儿带走了他身上的疲惫和沉重,留下的只有轻快和洒脱。
他无端想起古诗《行路难》。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父把手背在身后,旁若无人的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垂下头来擦拭眼角。
说不感慨是假的。
几个月前,他才刚接受自己从清流教师变成庄稼汉的身份转变。
后来是应付原身一家子的鸡毛蒜皮,紧接着是逃荒。
这些东西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