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晟鞍向来不是一个敷衍的人,即便是在平时交流点评这件事情上他也是出奇地认真。与他而言,这是言传身教的另外一种重要的形式。
讲完了麦蕊的问题,接下来他又对阿乌的演出做出了点评。
“这位小哥演丑角倒是很吻合,咱们说戏和人虽不一定是十分像但至少也得八分贴近,从这点看,我们这个丑角还是定的很合理的。”虽然杜晟鞍很认真地在讲解着,但这番话说在阿乌身上却让在场的人不禁笑出声来。
阿乌虽然是个丑角,但从来都觉得自己现实生活中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帅哥,却总是屡屡被人认定为演丑角的不二人选,最早的时候韩师傅是这样说,后来庄师傅是这样说,到现在杜老来了还是这样说。
阿乌觉得心在滴血……
看着大家憋着笑,杜老颇为好奇道:“怎么?我这话有不对的地方?”
大家把笑憋了回去,一个个摇着头。
杜晟鞍虽然不解,但还是依旧往下剖析起来:“丑角虽然看上去可以随意,但却实打实的是个技术活。看得出来,我们这位小哥对这一点有所理解,否则也不会神色认真地去演绎他的唱段。
只是,你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了,虽然我知道你想演好丑角‘踢鞋’、‘转扇’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但你的身份是个丑角,若是你的神情过分凝重的话,只会让看着你的观众跟着你紧张起来,甚至会有一种你正在艰辛演出的感觉。
这样反倒让观众看你的表演看得很累。你要学会用一张轻松愉悦的脸色去面对观众,只要这样大家才能开怀地笑起来。”
杜晟鞍分析得很有道理,连阿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从那次从梯子上摔下来之后,他确实对自己表演生出了忌惮、担忧的心态,总是怕自己的什么时候不慎又摔进重症病房去,所以每次有一些难度高的动作,他都会异常紧张严肃,连他自己的神色都愉悦不了,别人如何能看出笑声来。
杜老的分析正好解答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演出效果越来越不明显的困扰。
阿乌豁然开朗地点了点头:“听杜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说为什么现在下头喝彩的人越来越少了,还有不少人看得直皱眉头,原来症结在这儿。”
“嗯。不过好在你现如今的形象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喜感不足的缺陷,所以这些剧目的演出虽然效果不算上佳但可以继续下去,只要你学会在演出中慢慢地调整脸上的神色,再把基本功练实、练硬了,肯定会出来不错的效果。”
只是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些话,杜晟鞍便冷不防地给他“补了一刀。”
形象……喜感……
这让坚信自己是个出场自带优雅气质、迷倒万千少女的阿乌顿时间心碎了一地。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站了起来,弱弱地问道:“杜老,我承认我现在是有些发福,但我想问问,要是我把这身肉减下去,是不是有机会演个英俊的小生?”
杜晟鞍上下打量了他几趟,微微皱眉道:“你要是想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会比你现在演好丑角难上很多倍……”
阿乌彻底没话了,下边的人已经禁不住笑得前俯后仰了。
杜晟鞍从业多年,深知每个团队里头都会有一两个平日里逗人开心的“活宝”,从大家的反应,杜晟鞍也基本上能猜出阿乌就是这样的角色。
于是他笑了笑对阿乌道:“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本事,如果你能把整场演出里头观众的笑都给承包了,那也说明你是个人才。
既然是人才,又何必纠结演什么角色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在咱们这些个行当里同样适用,你又何必放弃自己的专长去啃那些对你而言又老又硬的骨头呢?多不舒服啊?!”
杜老果真是个会说话的,三言两句就把阿乌的心结给解开了。年轻人嘛,总是有些什么抱负、梦想或是期待什么的。杜晟鞍知道,阿乌就是怕演着演着真把自己真给演丑了,这才惴惴不安。
可是杜晟鞍的话却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在这个剧社里、在整场表演中的位置,让他竟生出了一些自豪感出来。
这对于他坚定地在这个角色行当里头有着十分重要的鼓舞和激励的作用。
“好,说完了丑角,现在我们该说说‘生’角儿了。”杜晟鞍见阿乌被他成功地安抚下去,决定不耽误时间继续往下剖析。
他说完这话,从人群中把朱权给找了出来:“今儿早上的‘小生’是你演的对吧?”
朱权略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来,站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杜晟鞍走到了朱权面前,开始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