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便等候回宫后再行发落。”君霄云冷冷的睨了穆知晚一眼,并未有多留的意思,转而看向诺欢,“你可有伤势?需要大夫帮你检查一二吗?”
“谢陛下。”穆知晚声音小得几乎被人忽视,可因为诺欢一直注视着她,君霄云自然也就再次回过了眸,“今次你该谢的,可不止朕。”
她就知道皇上会有此番,所以刻意压低了音量,偏这诺欢好死不死非要盯着她,真是个贱胚子!
她恨得掩在衣袖里的骨节攥得咯咯作响,“谢诺夫人”几个字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告辞后着急忙慌的离开了此处。
看着她那急切逃窜的模样,诺欢露出轻蔑的一笑来,这女人是真不知感恩,不知悔改啊,她可是“好心”的将她解救了。
“我没事的。”诺欢向他露出安抚的一笑,转而忧心的望向门帘,“只是我想进去看看唐将军,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若觉得看一眼能放心些,朕领你进去。”毕竟男女礼数在此,她实在不便擅入将军营帐。
“嗯。”
两人来到将军床前,看着床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的苏辰,诺欢眼中的泪水骤然开始打转,可她又不敢表露半分,紧紧咬着唇远远的看向师父的眼眸。
苏辰双眼紧阖着,额上是密密的汗珠,嘴唇上健康的粉红蜕成雪白,右肩缠绕着的绷带上渗出点点血红,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厉害,诺欢看得心头直打颤,胸口闷痛难当。
“无碍的,战场上常见,这都不是他第一次中箭了,放宽心。”君霄云柔声宽慰,显然是将苏辰当成了唐佐。
唐佐将军建功立业征战沙场,那都是磨砺出来铁骨铮铮的英雄体格,可她的师父不一样,自她十二岁开始,便是她打猎回来养活师父,他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中了这一箭还不得去掉半条命来。
可是她有苦难说,只能向床上昏睡的男人投去心疼的目光。
她如今的身份是无法在受伤将军的营帐中照料的,除了坐在房中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半分,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力又无助,整日食不知味,总在营帐门前打转,眸光若有似无的瞟向将军的营帐,恨不得下一秒就偷偷的钻进去。
她或许应该早些向师父打听的,他那一日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入了她的营帐,可是如今还不等她问,他便已那般气息奄奄的躺在了床。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合理的由头进入,晚上早早的熄了灯睡下,企图用睡眠来欺骗自己不安的内心。
辗转反侧间她想着,或许在夜深人静时,她能趁着众人沉睡悄悄进去探望一番,只要打点好门口的守卫就好了,哪怕他们再忠心,再大胆,倒时候顶多也就告诉君霄云而已,大不了摊牌,反正他好像也有心想要放过她了。
拿定了主意,诺欢躺在床上专心的注意着营帐外的动静,从偶有人经过,到只剩门外守卫的窃窃私语,直至最后连守卫都疲劳的闭上了嘴。
或许,此刻可以行动了。
她心想着,可营帐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好似有人在拉动营帐,甚至生动的传来阵阵寒凉。
密闭的空间还能有风,真是见了鬼了。
诺欢无意多想推开被子准备起身,却突然听到床头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欢儿好狠的心呐。”
“!”
诺欢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快要吓飞出去了,若不是那个声音太过熟悉,此刻营帐外的守卫定然能听到一声惊天惨叫。
“师父,你怎么来了。”诺欢慌忙起身摸索着想去扶他,柔软的手掌蓦然被一个冰凉的大手握住,“因为想你。”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从身后搂腰抱住了她,薄唇抵在她的耳边轻语,“我都这样了你却不来看我,我好伤心。”
好伤心……
“好伤心你去找你的诺欢呀,找我来干什么?”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传来,她嘴硬的回怼道,心中蓦然生出一丝酸楚。
虽然说着有些奇怪,但她知晓天上任由一个让他思而不得还魂牵梦萦的同名女子,心中仍感到一阵凄寒,同时又那般的渴望得到他的解释。
“欢儿,我们可以不要再去追究那些吗?”他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将她紧紧揽在自己的怀中起誓,“你只需要清楚,为师从生到死,都只你一人,否则魂神俱灭,葬于蛟南海底。”
“魂神俱灭还能葬么?”话本子上不是说神仙散灭就什么都不剩了么?
“那就万雷贯心,炎火灼身,凛冰冻骨,腾草噬肉,让这天地间最残酷的刑罚加之我身,只要欢儿能够原谅我,相信我,好吗?”他的手向来都是他情绪的出口,感受到腰间摩挲的指腹,诺欢知道他心中又多么的不安,加之他坚实而紊乱的心跳传来,她又再次为之动容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日,我和她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为她弃我而去吗?”诺欢紧抿着唇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她就是要让他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好似这样自己就能摆脱替代品的名号一般。
“当然是选你的,欢儿。”明明两个都是你,当然选你呀,傻丫头。
“好,那我便再相信师父一次。”她微微转过身来,黑暗中明亮的眼眸看不明晰,但仍能感觉到是那般灼热的眼神在看着他,“还请师父要记得今日的话,否则,犹如此誓。”
不得好死……
挫骨扬灰……
陪同我一同……离开。
“嗯,若有违背,当应此誓。”黑暗中他举起右手发誓,随着他的言出,星空一角星辰闪烁,好似回应。
“嗯,那就关怀关怀伤患吧?”诺欢带着一丝笑意打趣道,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伤口,只是听着他的语气感觉颇有精神,应当不至于太过严重。
“凡人……”苏辰刚想说凡人的箭于他不过皮毛之痒,他只是在众人前配合的演了一出戏罢了,可此刻气氛正浓,他如何能错过如此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