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有几分巧,好巧不巧,方才那番话还被玄月听进了耳朵,此刻诺欢的门窗紧闭,只剩她与玄月二人待在房中。
玄月急得在原地打转,她就知道冯婕妤过来定然怀了什么别的心思,可那心思如今却是不打紧的,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主子每日吃喝玩乐,竟还抱有离开的想法,她简直要疯了!
“主子!您怎么还想着出宫呢!”玄月气恼的甩了甩袖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何况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您为何还要告诉冯婕妤?!”
诺欢却不以为意,拿过桌上的白瓷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凉水,“她都敢在我面前揣度圣意,我有什么好避讳的,何况,霄云他本就知道我的意思。”
“那怎么能一样呢主子!”玄月感觉自己这几日教的东西都白教了,她根本一点都没听进心里去,“那后宫的女人!都……”
“都有九曲玲珑心!哎呀,都说了千万遍了,我知道!”诺欢说着揉了揉耳朵,好似真的耳朵都疼了一般。
玄月无奈的轻叹,可对于这个主子却又无能为力,诺欢讨好的冲她笑着,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有半分忧虑,“哎呀你安心吧,这次我有完全的把握,我能出去的。”
她晃了晃杯中清透的凉茶,一竖倒入嘴里,尝到一股清甜的味道,满意的笑了出来。
玄月自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但她十分确定,她这次定然又要惹怒陛下,“主子,您不能仗着陛下宠您爱您,您就这般的肆无忌惮呀!”
“宠我爱我?”诺欢皱起了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父母宠你爱你就把你关起来?你丈夫宠你爱你就让你不得离开?”
“小月儿,我思索着,这不是爱。”她总结着,顺带还举了个例子,“我从前养过一只兔子,我就是这样对它的,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它贸然的离开,所以我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她放下雪白的瓷杯,定定的眼向她,十分确定的告诉她,“小月儿,那是占有呀,不是爱。”
她的大道理终究是让玄月晕了一会儿,理顺后,她轻轻唤她,“主子?”
“嗯?”
玄月紧皱着眉,“玄月从小没念过什么书,说不上来什么大道理,但这宫中的规矩,奴婢还是清楚的。”她顿了顿又道,“这无关乎爱恨,这只是您无法逾越的规矩,身为人妻,生死随夫,此为人伦,而这宫廷之中,陛下便是您的夫,他便是您生死追随的人。”
诺欢摇头,心中完全不赞同她的说法,“不,我师父说,人是为自己活的。”
闻言,玄月沉默了,两人根深蒂固信仰的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她知道她无法再劝说自家的主子,她那样坚定的决心,根本没人动摇的了。
两人静默了半晌,玄月忽而再次开了口,“主子,若您有行动,请务必提前告知奴婢,奴婢会帮你的。”
诺欢微愣了一瞬,错愕写在她的脸颊,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说服苦口婆心的玄月,而此刻,她竟还开口说会帮她?
好似久旱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心中好不畅快!
“嗯!”她开心的扬起了嘴角,满怀希冀等待着那一日的来临。
日子静静的流淌过,诺欢依旧没能出的了沁阳宫,这几日君霄云偶有来看她,可是两人只是相对坐着沉默不语,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生疏,让两人都不自在,索性后来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不出宫门的几日里,外面的消息依然会传入沁阳宫,比如皇上和贵妃好似浓情蜜意,比如唐佐将军忽而抱病在床,又比如……诺夫人与唐将军的奸情……
“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诺欢听得只想爆粗口。
说什么她和唐将军两人在民间就如何如何的如胶似漆,结果陛下横刀夺爱?
搞了笑了!
“主子!您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玄月瞪大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白皙的小脸皱巴得不像话。
诺欢绝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流言和狗屁在她心中确实没有什么差别,臭还远播。
自知理亏,她无奈的撇了撇嘴,“又没有别人,你急啥。”
玄月正想再拉出那些礼仪伦常什么的对她说教一番,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慌忙跪了下去。
“这沁阳宫便是欢儿的地方,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君霄云远远便听到了她的那声咒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只是笑得不明显。
这后宫中也就唯独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你今天又……”来干嘛?
“你来做……”什么?
“你来了呀……”
终于,在第三次开腔后,诺欢才成功的与君霄云打了招呼,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作怪,她敷衍的笑着眼睛却看向一边。
“嗯,来了。”他自顾自的答又自顾自的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沉默,漫长而无趣的沉默……
玄月还跪在原地,诺欢时而心疼的瞥向她,却也不想主动与君霄云说话,正默默思忖着要不要将床榻上的软垫给她丢过去。
还不等她有实际的操作,君霄云却蓦然先开了口,“玄月,你先出去吧。”
“谢陛下!”玄月如临大赦般站起来跑了出去,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丢下诺欢独自一人面对这尴尬的场景。
君霄云看着眼前一脸绝望的诺欢,心中却是畅快的,他喜欢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近日邻国送来了些贡品,你若想要,我带你去看看,挑几样喜欢的送过来。”
“出宫?”诺欢皱起眉果断的摇了摇头,“不妥,我还在禁闭呢,陛下又没说什么时候解禁。”
“我亲自带你去。”君霄云摸了摸茶壶,感觉到里面冰凉忍不住皱起了眉,“我让他们送来那么多冰块,不是让你这般贪凉的。”
“……嗯,知道了。”像是做错事心虚的小孩,诺欢看了眼表面渗出水珠的茶壶,而后又飞快的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