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夫人，冯婕妤求见。”宫门前的公公突然来报。
冯婕妤？
谁？
诺欢在脑子中反应了一会，才回想起曾经穆贵妃身旁好似确实站着那样一个姓冯的女子。
坐起身来整理了身上半透的纱裙，“传进来吧。”
这还是她禁闭后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心中竟难得燃起几分激动，也不知这规矩繁琐的后宫中，是不是又传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
“参见诺夫人。”冯绵绵走进来盈盈一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被关的几日她早将那些礼节抛诸脑后，随性的挥了挥手，“无需多礼，坐吧。”
许久未见，冯绵绵难免再次被她这般不受拘束的性子惊到，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在她的身侧落座。
“说吧，何事？”她好奇的看向她，水汪汪的眼睛依旧那般天真纯粹，忽而想起什么，转头吩咐玄月，“小月儿，上茶。”
她喜好喝凉水，房中少有待客的茶，虽然师父再三强调过这样容易体寒，但如今无人管着，她便随性放纵了。
冯绵绵见她兴致好像不错，想着拿哄贵妃的那一套来亲近她，“诺夫人许久未见，依然是那般……”
诺欢见她开口要恭维，急忙开口打住，“有话直说吧，在我这没必要那些弯弯绕绕。”
她虽与后宫的妃嫔们接触不多，但如今也知晓那不过是些打开话题前的敞亮话。
被这样直接了当的打断，冯婕妤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对于她的反应，诺欢倒是不觉得意外，眉眼依然弯弯带着笑意，“你就直接说，你今天来想知道什么，想告诉我什么，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闻言冯绵绵更加讶然，那些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就这样赤。裸裸的被她放到了桌面上，那接下来那些对话该如何进行？
看出她的纠结，诺欢继续宽慰道：“不用觉得露骨，坦白些，利弊你我心中自会掂量。”
就像阴谋不会因为裹着一层糖衣而改变本质，交易的双方也不会因为对方话说得好听而改变决定。
所以，还不如节省时间直接了当开口。
这说法倒是新颖，冯婕妤莫名多了几分赞赏，缓缓抬起头来，水漾的眸子弯成桥，“诺夫人是个爽快人。”她看似爽朗，心中自有另外一番较量，思虑一瞬后道：“不如您先说说，您此刻所求？臣妾看看这交易是否能合您心意。”
玄月说过，后宫的女人有九曲肠，凡事都不愿做那开头一个，更是十分忌讳将自己的欲求置于人前，看来还真如她所言。
诺欢想着，心中忍不住更轻蔑了几分，只是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既然没有把握，为何还要来？”
冯绵绵水亮的眼睛在眼眶中兀的打转，最后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唇开口说：“既如此，臣妾也就不瞒诺夫人了。”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坚定的看向诺欢，“臣妾是来抛出橄榄枝的，若诺夫人日后能有所成，便扶持臣妾一把即可。”
“哦？”诺欢觉得倒是有趣，她一个一心想要离去的人，却有人在她面前谈论让她如何往上走，“你觉得我很有野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冯绵绵自知今日入了这沁阳宫，穆贵妃那她自然是回不去了，只能下定决心说服她，“不，只是这后宫之中，若想活得肆意，就只能做那山尖尖上的人，臣妾自知那人不可能是我，但是您不同。”她眼中闪着光，好似大好的未来就在眼前，“您虽只是平民出生，可是您掌握着后宫中至关重要的一颗心，那便是陛下的圣心。”
“即便是诺夫人您独宠多日，这后宫中纵使多少女人妒红了眼，不也都没有办法撼动您半分吗？不仅撼动不了，还节节高升，甚至顶替贵妃出街游行，那陛下定然早已下定了要立后的决心。”
诺欢光是听也知晓她究竟拿出来多少分的诚意，随意揣度圣意，那可是随时可能被杀头的死罪，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她的面前说了。
不过说来也是有几分可笑，若是她想过安分的在皇宫中度过余生，那定然已经被这番说辞说服了，可惜她不想。
她眼中浮上了几丝歉意，淡淡的看向冯婕妤，“看得出来你不过是想好好活着。”思忖半晌该如何开口后，她轻叹一声，“不过……我是个迟早会离开的，并不适合做你的枝。”
“啊？”冯绵绵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后宫之中还有人能离开？
诺欢自然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你没听错，我确实想要离开。”
既然她都毫不避讳了，她自然不再有所隐瞒。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冯绵绵还是不太相信，“为何？”
为何？
诺欢自己也未曾认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眸光淡淡的飘向窗外，眼中浮出层层暖意，“不为何，这后宫中……不自由，也没有我想要一生相守的那个人。”
冯绵绵从未听过这般荒唐的言论，身体忍不住向她倾来，手中的帕子已捏得变形，“诺夫人慎言！”
“您是皇上的妃子，皇上便是……哎！”冯绵绵此刻十分后悔自己今日贸然前来，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口出狂言的疯子！
“所以，你还是请回吧。”她说的不急不缓，但是坚定不移，像是早就想着拒绝了。
冯绵绵轻叹一声站起身来，眉眼中带着几分忧虑，“诺夫人，不论如何，臣妾在此劝您一句。”她顿了顿，好似在想着如何表述才得当，“这后宫，您是出不去的，即便出了去，面临的也会是无边无际的追杀，何苦呢？”
诺欢站起了身来，这也不是第一个这样劝她的了，她早已见怪不怪，“若是冯婕妤不准备喝盏茶的话，那本宫就不留了。”
她着急着送客，冯绵绵别也不便多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正巧在门前撞见端来茶水的玄月。
她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出了沁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