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冒着白白蒸汽的药碗被绿袖缓缓捧起，莫小痴才猛然发现绿袖额角的血痕，一丝鲜明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鬓发之中，明显就是被砸中的痕迹，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躲呢，连自己都躲过了呢，莫小痴心里一疼，一把抓住绿袖的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绿袖苦涩一笑单手托碗缓缓凑近双唇……
“还在磨蹭什么……”屏风让女人的声音越发发嗡，听得莫小痴直想挠耳朵……
“奴婢这就喝……”绿袖嘴唇哆嗦地发白，莫小痴越发心疼了，就在看着绿袖闭上眼睛死心要喝下去的时候，猛地一挥手一把打翻了药碗……
听着药碗怦然坠地的声音，看着那瞬间飞出的药汁沾满绿袖的衣角，浸透地毯，莫小痴再也忍不住了，“你傻啊，有病的是她，你喝个什么起劲……”
绿袖一听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只能无声地蹲下身子，缓缓地拾掇着碎片，莫小痴听着那偶有触碰的清脆瓷音，耳朵跳了跳，眼神犀利地穿透屏风，让女人的后脊一凉……
“有本事你出来说话，隔着个屏风颐指气使的算什么……”莫小痴当然知道女人一身狼狈不敢轻易出来，“自己的药不吃还让人家不喝，连个小孩子都不如，怕苦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欺负人么，你没看见绿袖的额头上的血迹么，那么长的一条，若是在你的脸上，我看不是屏风了，就是整个院子也要给你封了不让任何人出入了……”
“你……”女人的气都冒烟了，可惜窜出来的声音就跟断了似的……
“我什么我，没病还要装病，要装病也要装的像，让人家替你喝药算什么，哼，你这种女人只会玩这种手段，欺负绿袖这样的丫鬟，有本事你留住先生啊，我刚才就看见先生气冷冷地从房里走出来……”莫小痴说得溜了一下子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音瞬间由气结到发飙的程度，“你都看见了什么，你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敢说你敢让人家听么，哼……”莫小痴冷哼一声直接弯腰将绿袖扶了起来……
“你倒是说说看……”女人心中越来越不安的情绪让她的话音有些僵硬……
“我听见不知道是谁在求先生不要走，还说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莫小痴的手臂一疼，她对上了绿袖摇头一脸不要再说了表情，声音一滞，三秒钟断了音……
就是这停顿的三秒钟，女人疯了，“滚，滚，给我滚出去……”屏风倒了，衣架也倒了，华丽的衣衫被踩踏在脚下，女人披头散发，脸色发白，宫妆让她的嘴看起来愈发恐怖和诡异，那一脸的愤怒和被揭开伤疤的模样活像要吃人的饿鬼，莫小痴的心猛的漏了两拍……
眼看着女人愤怒着脸一步步靠近，莫小痴攥住绿袖的手更紧了，小心翼翼地眼神一刻不离开已经踩在台风中的女人……后怕油然而起……
“绿袖，我们，走……”莫小痴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虚软，见鬼了明明有理的是她，关键时刻她却心慌了起来，抓住绿袖的手愈发得紧，紧到绿袖咬住唇的牙齿又扣进唇里更深了一分……
“敢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走，说你是不是来看笑话的，是不是清瑜派来的，你说啊……”女人眼神一狠就朝着莫小痴扑了过去，来不及反应的莫小痴还在疑惑清瑜是什么任务的时候却是被女人一把狠狠地卡住了脖子，痛苦地咳出一声就哑声了……
“说啊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女人面目狰狞，死死地将莫小痴的身子抵在窗花门上，凹凸陷进莫小痴的衣服扣得骨头生疼……
“咳咳……我……我怎么，么说……”莫小痴眼睛都开始充血了，而渐渐开始抽冷水的两腿给了她不好的预感，她只能死死地掰住女人的手跟她较着劲，很显然没气的跟生气的相比，手劲孰大孰小一看便知……
因为……
“主子，求您放了绿翘吧，求您了……”绿袖跪在地上的身子已然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攥住女人的裙脚不停地扣着首，“奴婢求您了，求您看在先生的份上，放了绿翘吧……”
女人的身子猛地一怔，就在听见先生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过也就那么短短的两秒钟，她的脸却似更加几集聚的暴风雨般压抑，掐住莫小痴的双手关节泛白，青筋毕露，让莫小痴睁得大大的眼睛不断恐惧地搜索着瞳孔……
“不用求她，她，咳，她，她被抛弃了，也就，就只能吓唬吓唬，我们罢了……”一句话分成几句来说，莫小痴敢保证她这次完全体会到了结巴和嗓子发炎的双重痛苦，声音哑得跟鸡公嗓一样，莫小痴在心里想，她再也不敢笑话张柏芝了……
女人耳朵一怔，手更是往死里掐……
绿袖吓坏了，除了脑子磕得梆梆响之外，被杯子擦破的额际更是成了油彩，染了女人洁白的裙脚，“滚开……”女人一脚踹开绿袖……
莫小痴借着女人分神之际猛地挣脱开来，死死地推了女人一把，直把女人推向身后的梳妆台，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可怜那一干首饰全跟着铜镜洒满了一地，叮当作响，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女人还没来得及发作，莫小痴却是一盆冷水泼向了女人，“疯女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怪先生不要你，谁看了都会被吓跑……”
女人淅淅沥沥的脸青红不定，惨白却是在莫小痴一句话后猛地全然罩住她的整张脸，而莫小痴又不失时机地将铜镜砸向她，狠狠地给了女人一个眼神……
女人，彻底地静了下来，她发抖的手指颤颤地触着自己的脸颊，眼中的不可思议让她尖叫着慌忙丢下了手中好似烙铁的铜镜，铜镜落地的声音余音未尽，女人确实紧接着抱着头窜进了内室……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莫小痴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