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舍不得何安这么便宜就死了。他想折磨她,一直折磨到她生不如死,他的心里才会感到痛快。
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现在的何安,确实是感到生不如死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她,不敢死啊。因为她的命,是她爸爸用换回来的。她要是死了,九泉之下的爸爸,她没脸见!
无论怎样,她现在,是替她爸爸活的。不管现实多残酷,她都应该不放弃,不退缩。
想到这里,何安渐渐停止了啜泣,她抬起头,细细擦干了满脸的泪。等她再站起来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苏雅的照片,何安微微弯下身,刚想给她鞠躬之后离开,却不料身后突然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
何安心中一惊,刚想稳住身体,未想脚下的高跟鞋好似踩到了细石子,一个踉跄下,何安身子一倒,额头在下一刻便砰的一声撞在了墓碑的边角上。
脑中嗡的一声响,何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被撞到的额头好像破了,疼的她一时站立不稳,砰的一声又坐回了地上。
一手抚着头,何安压抑不住的痛呼几乎要破口而出。然而在她看清身后推她的人是沈豫州时,到了嘴边的呻吟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
沉豫州狰狞着脸,眼睛通红,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吃了她。
何安苦涩一笑,一时间只觉得讽刺无比。
沈豫州一定觉得她罪大恶极,根本没资格给苏雅鞠躬拜忌吧。
自己也真是可笑啊,怎么就老是不长记性呢。
“不好意思,我立刻就离开。”何安淡淡的垂眸,踉跄着站起。
“滚去旁边跪着,像你这种人,也配给她鞠躬?不嫌脏?”男人冷森森的开口,成功让的何安的脚步停了下来。
何安没反驳,也不吭声,死死咬着唇,依他之言真就在旁边跪了下来。
男人对着她单薄却跪的笔直的身影不屑一哼,随即转身从来路反回。
他不担心何安在他走后敢耍什么花样,要是她敢不跪,那他就又多了一条肆虐她的罪名。
如他所料,何安确实是在他走后仍然在原地跪着,并且一跪就是一夜。
——
次日,沈豫州上班后却没看见何安那让他深感痛恨的脸。
怒火刚要上涌,最后却终于想起她昨天被他命令要一直在墓碑前跪着的事情。
沈豫州冷笑着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刚被接通,他冷哼一声,压抑不住怒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何安的耳朵:“20分钟之内,西区那块的地标书要是没送到我手上……”他没再继续往下说,可话里森森的意味却显而易见。
“嗯。”墓碑前,何安低着头,抓着手机的手青筋毕露,嘶哑破碎似的嗓音却如一记闷拳般砸在了沈豫州的身上。
沈豫州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何安机械似的抬起头,她看向不远处那个明显是监视她跪着的人,苦苦一笑。她原本不想跪着的,可她也知道,她要是不跪,沈豫州派来监视她的这个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现在好了,她终于能奉命站起来了。可双腿因为跪了太久的原故,导致她的下半身早就痛的麻木,也失去了知觉和感观了。
她强迫自己,哆哆嗦嗦的试了几次,最终却仍然爬不起来。
可那个男人却下了死命令要她20分钟内赶回去,要不然,后果她不敢想。
没办法,何安最后只能颤抖着手打了个电话,让的士司机来墓园接自己。
司机很快到了,何安请求司机能扶自己上车。司机本想拒绝,最后看她实在是起不来,看在钱的面子上,这才答应扶她上车。
何安的身子很轻,因为她现在根本支配不了腿的原故,说他是在扶,其实也和拖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被的士司机半扶半拖着坐上了汽车的后座,一路上,何安紧绷着脸,不断的轻轻敲捏着自己的腿,却仍是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到了公司门口,何安推开门,咬了咬牙,弯下身子脱掉了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她努力的挪动自己的双腿,几乎是拼尽全力的从车上下来。
现在已经是入秋的天了,何安光着脚站在冰冷的板砖上,从脚底传来的冰冷凉意几乎让她一路冷到了心里。
身体被脚底传来的凉意刺激的几乎都要开始发抖了,何安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心里的凉气让她发抖,还是腿上的痛楚让她发抖。
亦或是,她是感觉到了这人世间最残忍最伤人的爱恨纠葛恩恩怨怨,让她深深的感觉到了恐惧和发抖?
一旁的司机看她一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也是深深感到同情。他主动提出要搀扶她进去,被何安浅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僵着身子,死死的强迫自己一次一次的提起仍然十分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挪进了公司的大门。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很虚,若不是仅凭着自己心中的那口气支撑着,恐怕她下一刻就要身不由已的瘫软在地。
看到何安进来,公司里前一刻还在各忙各的众人全都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她。
人人的眼神里都是讥讽和毫不掩饰的嘲笑,何安苍白着脸括眸看向那些人的可怕嘴脸,只觉得他们的眼神跟刀子毫无分别。
那些看着她如今悲惨现状的眼神,他们欢乐的,看热闹的,嘲笑的,讥讽的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就像是一把挫骨钢刀般,一直在将她无声无息的凌迟着。
他们,都觉得现在的何安是自做自受……
何安面无表情的垂下眸,无视眼前的众生万相,艰难的以一步一步的方式往总裁专属电梯挪去。
好不容易挪进了电梯,她按下楼层键,在电梯门完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就完全瘫软在了地上。
倚在墙上,她大口大口的踹着粗气,心中有些庆幸。她干涩的扯了扯唇,感叹自己这次的毅志如此强悍,既然能在双腿毫无知觉得情况下还能从大门口一步一挪的进入电梯。
她再次苦涩一笑,感慨人果然在被逼到了绝境之后才会完全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