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山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梁月盈下楼吃早饭时，已不见那男人踪影。
吃不惯北地的早膳，又是拳头大的馒头和稀饭，要么就是各色面条和腌菜。
她想吃米酒小汤圆，三明治牛奶，亦或甜豆花和各种精致小点心。
只用筷子点点便放下了，正欲起身，便见老夫人带了几个嬷嬷过来。
“贱人，这般心大，自己做了丑事，还有心思在这吃饭。”
老夫人话音刚落，林副官见势不妙，原本在庭院中抽烟，一个健步冲了过来，顺势将烟头按灭在青瓷上，若雕塑般笔直站在太太身旁。
“说话要讲证据，怎可平白无故诬人清白。婆母一口一个教养，这就是你宋家的教养么？”梁月盈本就没胃口，瞧见这老虔婆更觉反胃。
“呵，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老夫人说话间，便将手中的一方白帕子掷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她脸上，“昨晚新婚之夜，我特意叫嬷嬷拿了方帕子给你垫在身下。果然，上头没有处子落红。说，你成亲前是不是跟男人鬼混过！”
翠儿待老夫人说完，赶忙不忘溜缝道：“少奶奶，您就从实招了吧。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您再抵赖也是没用的。”
双雁眼前一黑，眼见又要生事端，已经轻车熟路地从后门溜走，预备再度去司令部求援。
“我们也能理解，像您这样接受新式教育的小姐，都追求进步和自由，不愿被束缚。可做人好歹要诚实正直，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就算你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翠儿余光里瞥见了双雁溜出去，也未去提醒老夫人，她也等着帅爷回来将她扫地出门呢。
“先前叫姑子给你算命，就说了你跟老三八字不合。如今看来，果然没错。我宋家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要一个不贞的女人进门！”老太太说罢，已是就近找了一处沙发坐下，势要将这丧门星赶出去。
“是呀。”翠儿服侍妥贴，已将温茶送到老太太手边，才小小声道：“成亲前就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谁知嫁入帅府后，会不会跟哪个下人私通，背叛表哥。”
“你这等女人，就该让我儿给你浸猪笼！”老太太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恨不能像上回一样动粗。
只是瞧见梁月盈身边站着那身形健硕的林副官，跟门神似的，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底腹诽，也不知老三是看上她什么了。
但她肯定，若是老三回来知道她不是雏儿了，兴许将他活活打死也保不齐。
未等来宋世山，先等来了军医。
“老夫人，并非每一位姑娘都有处女经血。因着个体差异，有的人天生没有。有的人处女膜薄，在后天运动时，骑单车，或者打马球，磨破了而不自知，也有可能。”
老夫人闻声回头，便见一同样身着军装的男人，立在门口，满口非礼之言。
军医本没有身份掺和大帅家务事，只被大帅指派过来教习夫人医学，在门外已等候多时。
眼下不知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军人大多性子耿直，实在不吐不快，便是叩了叩门进来。
“老夫人，抱歉。行医之人对这些症状名词，没那么多忌讳，在我们眼里患者不分性别、身份、地位。”
梁月盈难为他肯跟这老虔婆说这许多话，早起了身，向上拢了拢披肩，朝着书房走去。
拐角处，停下脚步，回头浅然一笑：“先生还不进来？”
说罢，也不去看那一屋子乌烟瘴气。
“是。”军医回过神来，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进门后，没敢关门，庆幸法式落地窗帘也都是敞开的。
轻咳了一声，掩饰方才失态带来的难为情：“夫人，大帅说……您想要学医？”
“嗯。”梁月盈坐到书桌旁，一双杏眸，乌溜溜地转着，又纯又欲。
“我从前在沪上时，曾跟我祖父研习中医。始终对西医感兴趣，想要去大学里接受正规系统的学习。”
军医清了清嗓子，他也没办法干涉大帅的决定，便只尽上自己本分：“夫人，那我们从西医手术基础开始讲起？”
前楼，老夫人坐等了小半天，直到暮色四合，才见儿子回来。
宋世山进门便解下武装带，扔向身后的副官，翠儿抢着伺候，已稳稳地接住了。
只那武装带不轻，将她手腕撞得一片淤青。
宋世山始终没看翠儿一眼，回过神来，方诧异道：
“我叫你跟在夫人身边，你在这里杵着，扮演门神？”
林副官一张冰块脸，公事公办道：“回大帅，夫人在同军医学习，属下不敢打搅。”
宋世山知晓军医来这有几个时辰了，那是还没走？
不待他询问，翠儿已先开口验证了他的猜想，“表哥，嫂子跟军医两个人，也不知在书房里做些什么。连午饭都没出来吃，嬷嬷送饭进去还被赶出来了。都这么晚了，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宋世山听完便觉不由控制地冒火，偏巧老娘怎会在意儿子脸色，又拿帕子的事来纠缠：
“老三，你看看你那婆娘，也不知是从哪个窑洞里领出来的风尘女。哪有女人新婚之夜不流血的。”
“娘！”宋世山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直言不讳道：“这是我弄的，还没成亲之前，我就在汽车上要了她。”
“什么？”老太太正满心期待地等着儿媳被赶出去，让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翠儿嫁进去，好拿捏。
听见儿子这样说，顿时心凉了半截，“我告诉你，你可别替她遮掩。”
“我想要个女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遮掩的。”宋世山道。
“我是怕她跑了，所以就先上了，想着占了她的身子，她也就收心了。”
这倒也是，老太太还是没法接受，只是拿来玩玩的货色，怎么就登堂入室了。
“唉——”长叹息一声，不愿接受，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只提醒道：“老三，你得让你婆娘赶快生个儿子，过继给你大哥。你大嫂都进门三年了，肚子里还没个动静。眼见姨太太纳了一个又一个，谁知道那些女人肚子都不争气！再拖下去，你大哥年龄大了，没有儿子，不就绝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