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缄默听着，未发一言。
老太太正准备再催上两句，宋世山已然请神了，“我叫司机送你去别馆。以后，若是您尊重儿子，就不要再侮辱阿月。”
老太太被气得乌眼青，儿子早已转身，疾步走向书房。
两个人倒是没避人，只眼前那副一派和谐的情景，还是让他不由得胸闷。
但见他的小妻子以手托腮，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部下军医。
而那军医则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说得都是一些自己听不懂的鸟语。
“课上得不错。”宋世山负手进来，便将梁月盈揽在怀中，紧了紧她的身子。
“放手！你这人好不讲理，这儿还有人在呢。”梁月盈不悦地皱起好看的眉。
“军医打从我入关时就跟着我，又不是外人。”宋世山说罢，便是放开了她。
假模假式地挑起桌上医书扫了两眼，厚厚一本，是他翻两页就能睡着的。
“嗯？你们还没上完课吧？那你继续。”
军医借来十个胆子，也不敢继续任教了。谁不知道大帅对待这位小妻子，就跟自己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
手背沾去额上冷汗，已是干脆果决道：“大帅，今日任教已经结束，该下课了。”
“行。军中事物繁忙，我就不留你了。”宋世山看向梁月盈，大掌抚上她酥肩，道：
“去，替我送送军医。”
梁月盈还没起身，宋世山便捡起自己帽子，先于一步出去，“我去送吧。”
“属下不敢，大帅请留步。”走廊里，军医为了自己前途，咬了咬牙，还是不敢走这些歪门邪道。
因为很多条路，看似是捷径，跳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干脆两眼一闭，把心一横，道：“大帅，不瞒你说，属下以后没办法继续给夫人任教了。”
“怎么呢？”隔着一道窗，梁月盈都能看到宋世山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军中医生和护士不够，还有许多伤员，我想他们比夫人更需要我。”军医言尽于此，宋世山再不给他台阶便不礼貌了。
直接开口放人：“行。那你就安心待在军中，好好干。”
“是！”军医余光偷瞄了书房一眼，立即转身小跑了出去。
宋世山再度回到书房，梁月盈已不满地撅起小嘴，“你瞧瞧，你把人都给吓跑了。”
宋世山没管那些，已低头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咬了上去。
直到梁月盈疼得“嘶”了一声，才去捶打他肩头，心道这男人真是属狼的，见面就咬。
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她，光是在书房里，就有几分控制不住，恨不能将她压在书桌上，狠狠地办了。
“你是我老婆，我自然不愿让别的男人看你。”
大概对于自己出尔反尔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便搪塞道：“这样吧，明儿我叫个护士来，教你。”
弄来个小护士，整天与她四目相对，他心底还能好受点。
不然整日如鲠在喉，尤其他又不是一个能够忍耐的男人。
“护士？”梁月盈便是笑了，“护士还没我懂得多。”
说罢，已是离开了他结实有力的臂弯，又是老生常谈，“反正，我要去上学。”
她心心念念逃离这座牢笼，用了一点点手段，制造跟军医的暧昧气氛，就是为了激他，允许她去读书。
“若我不许呢？”宋世山的流氓劲儿上来，自然不许女人跟自己议价。
“那我晚上就不要你上我的床。”她自以为能拿捏到他的命脉。
却听他嗤笑一声，再度将她拽了回来，“那可由不得你。”
梁月盈两腿一软，眼尾便泛起红潮，“宋世山，与其跟军医共处一室，还不如去大学，与同学们待在一起。”
宋世山情绪上头，这会儿她要星星都得给她摘下来，扣着她腰肢，点了头：“行。”
左右江北大学距离帅府不远，白天上学，晚上能接她回家。
直到桌椅摇晃，“吱呀”作响，被洇湿的公函散落一地，他方抱起她上楼。
仿佛夜色，才刚刚开始。
梁月盈有时厌烦他，有时也会因军人的执行力，而矛盾的欣赏着。
宋世山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答应了送她去上学，很快便亲自给江北大学堂去了通电话。
梁月盈拒绝了乘坐帅府的汽车，而是选用黄包车去上学，这下子急坏了林副官。
他在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不忘劝道：“夫人，大帅让属下负责护卫你周全。您别叫属下为难。”
梁月盈不以为意，还在同他讲道理，“我不想让同学知道我的身份。”
林副官错愕。
知道她是大帅夫人很丢脸么？
一时间替大帅有几分不值，她是不知道，江北有多少世家千金，在帅府外，排着队的自荐枕席。
“我不想像稀有动物一样被隔离起来，也不愿影响其他同学读书。”
学校不是狐假虎威的名利场，是传道授业的殿堂。
“你先回，我自会跟他解释，又不是你消极怠工，他不会处罚你。”
梁月盈如今也算发现了，宋世山那些不讲理，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平常对待属下，是个极其赏罚分明的人。
“再者说，宋世山叫你跟在我身边，不过是防着老夫人动手。若是外面有人敢欺负我，直接拿枪崩了他就是。”
也就老夫人，丈夫的亲娘，她不能舞马长枪罢了。
“你跟我招摇过市，这么惹眼，保不齐招来宋世山的仇家，我更不安全。”
林副官想了想，的确如此，在江北想攀上大帅的很多，可仇家也不少。
在原地踯躅的功夫，梁月盈跟黄包车师傅招了招手，已是吩咐了句：“麻烦您快着些。”
北风呼啸，带起地上雪沫翻涌。
林副官嘴角抽了抽，不知夫人这淡薄的小身板，会不会冻坏了。
黄包车哪有小汽车享受，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月盈到了大学堂，便有校长亲自过来迎接，同她握了握手：“夫人，全依赖大帅鸿福，与扶桑多方斡旋，江北教育才得以平稳延续。”
梁月盈有些难为情，“先生叫我月盈就行。”
借校长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只是亲自领路，一直将她送到了医学院。
喧闹的班级里，见有新同学来，身后还跟着校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纷纷揣测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