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拐角处好像有光透了出来。
我皱着眉,悄悄的凑上前,这好像是洞穴的尽头,夜明珠的光缀满了整个山洞。
正中放着一个冰床,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穿着大红袍子,袍子上绣着龙凤呈祥,襟口与袖口都是祥云水纹,这是嫁衣?
我走进女人,她的身体没有气息起伏,想来应该是个死人。
她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应该是有人经常为她描眉画貌,手安详的垂在两侧,指甲上涂着艳色的丹蔻。
这个人……
跟几位死者好像,不,应该是几个死者像她,鼻子眼睛嘴,总有一处相像,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我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在刚触上的那一刻,她的脸瞬间四散开来,我眼睛一睁,怎么回事?
“谁让你碰她的?”背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咆哮。
我扭过头,三尾狐拖着长长的尾巴,眼里赤红,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他眼窝深陷,嘴角还有血渍。
见我动了女人,他朝着我狂奔而来,我眯了眼,顺手抓起了女人,伸手就扼住了她的喉咙,明知道这是个死人,我却还是这样做了。
果然三尾狐停了脚步,粗粗的喘着气,“放手。”目光紧紧攫着女人,深怕我将她伤着。
我皱紧了眉,这三尾狐难道有恋尸癖?
那女人的脸上还淌着血,嘀嗒的落在我的手上,按理说她浑身冰冷,应该死了很久了,血液也不可能流通,怎么会还有血流下来。
“少废话,带我出去。”我晃了晃头,故作凶狠的说道。
“好,好,我带你出去,你别伤了她。”他连忙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得太快,刚一说完,他就猛地咳了几声,胸腹部的血噗呲就渗了出来,看来伤得很严重啊。
我携着女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神色一变,“别,别把她带出去。”
“少废话。”我一用力,她脖颈处多了一圈红痕。
看到她受伤,三尾狐立马炸毛了,尾巴直接冲上天,他手握成拳,呼哧呼哧的低吼着,“她不能出去,外面浊气太甚,会伤到她的。”
我嘴角抽抽,不太明白他的作为,都是一个死人了,还怕她伤着?痛着?
见他眉眼间都是担心,我翻了个白眼,心里一软,抱着女人向后一转,放到了冰床上。
“走吧。”我看着三尾狐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没有了威胁,你觉得我还会听你摆布吗?”他身影一闪,直接回到了冰床,伸手抚上那女人的眉目,将她四散着的脸拼凑到了一起。
“你杀那些女人就是因为她这张脸吧?”我双手环胸,看着他的动作。
那漂亮的血痕开始修复,又成了完整的脸,他低头近似迷恋的吻了吻她的唇。
“是吧……”他凄然的笑了一声。
“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然后我知道了这样一个故事。
……
那年山中大雪,他贪玩儿跑出去闲逛,不幸被宿敌发现,一朝落难,成为猎人手中受伤的小兽,正当猎人要扒了他的皮卖钱时,她出现了,她打着一柄伞,伞面绘着双飞比翼,一身白衣素裹,青丝摇曳在两侧,她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他眼中的哀求,派人阻止了猎人,买下了他。
她替他裹伤,替他调理,让他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日她喝醉了走到他的跟前,逗弄的点了点他的鼻子,像是吐槽一样的,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无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她不愿意,又找不到吐苦水的人,只能委委屈屈的跟他哭。
那时候,他觉得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被糟蹋了,那晚,他幻化成了人形,把她带回了山中当压寨夫人。
她醒来的时候,很惊讶,不过没有害怕,觉得一切都很新颖。
他陪她游遍了山川河野,只要她喜欢的,他总能找办法给她弄到,后来有一天,她说想回去看看父母,他觉得并无不妥,就带她回去了。
那时候她家里刚好有法师作法,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身,喊打喊杀的要捉他。
那道人有点门道,仗着自己有仙家的宝贝竟然在比划间将他重伤,她见他受伤了,一时间慌了神,摔了杯子,举起碎片就朝着脖子划去。
那痕迹不深不浅,却流进了他的心里,她朝他使着眼色,让他快点离开。
他咬牙,不愿离去,却见她再次拿起了碎片。
他明白若他折在了这里,那么她该怎么办。
一思量,还是逃了出去。
她的家人还是没有放过她,硬逼着她嫁给了不爱的人。
她婚礼的那天,他强撑着精神,去看她嫁人。
他伤得很重,连来观看她的婚礼,也是友人送来的。
谁知道,看她拜堂时他怒急攻心,血气上涌,晕死了过去。
回去后,他躺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
知道她嫁人了,他悔不当初,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带她回去。
他强迫着自己吃药,强迫着想她的念头,调理又用了三个月,才恢复如初。
可是当他以为终于可以将她抢回来的时候,满天的白,爬满了他的眼。
他来到那座府邸前,高高的白色灯笼挂在檐前,上面写着一个奠字。
他红着眼,告诉自己,不会是她,拦了一个路人,问了情况,却见路人也为之叹息,“那侯府家的大小姐脾性很好,唉,谁知道天妒红颜。”
他想笑,嘴角却强扯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
棺材边围了很多人,凄凄切切的哭得很让人伤心,有人拦着他问他是谁?他看了那人一眼,猛地挥袖将他推开,那人脾气也冲,握着拳头就走上前,推推搡搡中,他一头撞在棺材前,四周都是窃窃私语,说是这么大的事情,这家的男主人却还在花天酒地,留着老父母替他操办丧事。
终于他在此刻笑出来,在人群中寻找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站在不远处,眼角还抹着泪,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拆除他的身份。
他强撑着身子,攀着棺材站了起来,手中一用力,猛地将棺材板推开,瞳孔一缩,眼里竟滴出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