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你先别动!我马上打完水来!”周良心思活络,不等杜茵开口人就拎着俩水桶飞也似的跑井边去了。
杜茵也乐得他帮忙朝他微点头后走向林婆子:“最近林姨和虎丫还好吗?”
提到虎丫,林婆子心里又是一阵对杜茵和耿修的感激,连着道了好几声谢后,她突然想起多日未见的耿修:“对了,你那之后见到耿修了吗?差不多一个月前,他突然消失了,连带着程仲那小子也没了影儿。我去问陈贵福,他也遮遮掩掩的,不愿意多说。”
杜茵只笑道:“我哪能见到他?我和他虽然有点交情,可也没说过几句话,那之后我也不曾见到他了,要不是林姨你说他离开太子府了,我还不知道呢。”
耿修的身份特殊,为了不给他也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杜茵必须装作与他不熟。
虽然昨夜,他们才见过面。
脑海里浮现出昨日的情后,杜茵白嫩的脸又起了莫名的娇红。
感觉到自己脸颊的一片灼热,杜茵心中忍不住生出恼意。都怪卫大夫的药质量太好,她才用了几天,皮肤就变得娇嫩了许多,白里透红的,藏不住她的心事。
不过这药也被她用得见底了,过些时日她得拜托耿修给她带点儿来。
林婆子见她垂着眸红了脸,意味深长一笑:“他就没找过你?他有没有,见过你现在的样子?”
林婆子心里想的是,不论哪个男人见了杜茵现在的样子,都会忍不住亲近的吧?更何况之前就对杜茵不错的耿修呢?
“林姨瞧你这话说的,我和他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来往?哎呀我也不和你说了,我得忙去了。”瞧见不远处的周良正挑着两桶水摇晃着走过来,杜茵赶紧起来就想走。
林婆子却拉住了她的袖子,换了个话题,眉头也皱起来了,看起来很是担心:“你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一等丫鬟了,现在不该在殿下身边服侍他吗?怎么被遣来打水了?”
“莫非是犯了错,被罚了?”
“算是吧。”杜茵淡笑着看她,余光却瞥见不少围观的丫鬟小厮们露出了偷笑的表情。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虽然昨儿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杜茵能走到这一步很让人敬服,可今天他们一从各自的艰难处境醒过来,就觉得杜茵只是运气好而已,她的好运气,对于他们这些旁人而言是不公的。
不过杜茵本来也长得美不到哪去,就凭那么点能力吃不开也很正常。瞧瞧,她才当了一天的一等丫鬟,连口蜜水还没喝着呢,就被殿下罚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后悔留她在身边,把她重新撵走了。
她本就才不配位,要是真被赶走了,众位丫鬟小厮只会觉得她活该。
林婆子想的就不一样。
她和杜茵的关系好,杜茵一有了好处,必然不会忘了她。杜茵要是被撵了,她哪还能吃到什么好处?
所以林婆子很关心杜茵现在的处境。
杜茵哪会想不到这个?但不管林婆子对她的善意是真心还是掺杂了个人利益在,于她而言都值得回报。
“不会有事的,你别多想。”杜茵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转而看向喘着粗气放下水桶的周良,“谢谢你了。”
周良守了一夜的门,本来要困得睁不开眼了,打完这两桶水出了一身汗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虽喘着气却拦着要过来拎起水桶的杜茵坚持道:“还是让我送过去吧,杜姑娘你这么瘦弱,干不得这种粗活。”
后院的角落里,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嗤。
杜茵随声音的源头看去,却只瞥见了一片衣角残影。虽然什么都没看清,但杜茵知道,是阿年。
也怪不得阿年想笑。杜茵听了周良这种虚情假意的话,也想笑。
从前她是什么样子?肥胖丑陋,所有的脏活重活不管什么人都推给她来做。每次她和阿年想找周良采买东西或是买点东西,周良还要趁机压钱,甚至是揩阿年的油。
那段时光实在不堪回首。可想到那时,阿年还一心一意对她好,杜茵心里就有些唏嘘。
阿年后来为什么会那样对她?难道,就是因为所谓的嫉妒吗?
可一开始的时候,杜茵得到赏赐,阿年表现得简直比她自己得了赏赐还要高兴。她眼里散发出的光芒,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杜茵垂眸,掩下思绪,对周良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直接弯腰,两手分别抓住水桶把,用力拎起。
周良和林婆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拎起两只满满当当的水桶却脚步依然稳当地往前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可是杜茵啊!
她从前,什么苦活没干过?此时的两桶水,与她而言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秋日的风一吹,吹到周良满是汗的背上,激得他一个抖。他想起来自己从前对杜茵就说过啥,做过啥了。
刚才他一心就想巴结杜茵,就像想巴结陈贵福、小桃姑娘一样,却全然没意识到杜茵与陈贵福之流的不同。他在她那里,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躲避着让她别想起了往事还来不及,他怎能巴巴地凑过去献殷勤?
杜茵并不在意后院内大大小小的眼睛朝她投过来或好奇或讽刺的目光,只专心看自己脚下的路,往夏时院走。
她还未接近夏时院,在暗中朝她张望许久的一个小厮就小步快跑到了高泽卧房前守着的陈贵福耳边禀告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陈贵福眼睛一眯,低头进去复又说给高泽听。
高泽倚在床栏上,闻言并未掀眸,只是懒散轻皱了下的眉头。
陈贵福识趣地往后退下。
可他才退了两三步,高泽开口了:“去宫里告假,就说孤今日身体偶感不适,不去早朝了。”
陈贵福的脚顿住了,忙偷偷抬头看他,想确认自己没听错,可高泽还是懒懒地倚着,眉头也舒展开了。
殿下今天,为了杜茵竟然连早朝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