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会问这个。连阿年都不曾注意到的事，却引起他的怀疑了吗？
杜茵面上不显，只淡笑道：“若我说是自学成才，耿大哥想必是不信的。但家师不愿我将有关她的一切信息透露出去，还望耿大哥海涵。”
她不愿说，耿修自然也不能硬问。
可他心里更加怀疑了。
莫非她的师父就是祝贞吗？但祝贞为什么要把自己毕生所学交给这样一个人？她们之间若有交集的话，为何他不曾了解过？
看来，这个杜茵身上还有许多秘密，需要他去一一求证。
“现在，耿大哥愿意与我合作了吗？”杜茵直视他的眼。
耿修下意识微眨了下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和那个人很像很像……
“可以。”他敛神沉声道。
与耿修合作的事情敲定后，杜茵这些天也稍稍宽心了。
不用再干脏重的活，也不必吃发臭的饭菜，她心里很满意，也渐渐重燃了信心，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做绣品与运动上了。
可小半个月后，杜茵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年，你看我瘦了吗？”杜茵发出了每个处于减肥中的女子都会问的问题。
阿年为难地看着她：“……好像并不明显。”
杜茵禁不住有些气馁。摸着这张脸，她甚至感觉恶疮越生越多了。
她上辈子就没这么丑过，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这样的身体？
“不对劲。”她紧盯镜子里的那个胖子，“正常来说，我就算不瘦也该变得健康点。可近来我连睡眠也越来越差了。”
“那该是什么原因？”阿年边喝粥发边问。
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粥，杜茵回想起近日自己的饮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是有人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了？
但她每次都是同后厨的人一起用饭，除却林婆子偷偷给她加餐外，一切与旁人别无二致。
难道是林婆子吗？但她有何动机这么做？
看来，她得求证一番了。
中午的时候，红叶照旧跑到后厨来挑林婆子的刺。
“林姨，你今天是想把全府的人都腌成腊肉吗？放那么盐，得多齁啊！”
林婆子早习惯了她的挑挑拣拣，纵心里不悦，嘴上也不说。
这些天，红叶顿顿来得比别人早，好像生怕自己会被苛待一样。每次挑完了刺儿，她就坐在门口剔牙碍人眼。
将每个人的饭准备好了后，林婆子照旧端着一盆脏水要去倒，红叶还站在里头叽叽呱呱地闹着。
直到见林婆子出了门，红叶才住了嘴，两眼熟练地瞥到饭最多的一只碗里。
将藏在指甲缝里的药粉迅速洒上，红叶做贼心虚地转过身，快步朝外走去。
待她离开，藏在水缸后面偷看了半天的杜茵站起了身。
为了藏住这具躯体，她可没少费功夫，现在蹲得腿脚都麻了。
站稳后，杜茵直接走上灶台，将刚才被红叶洒了药粉的碗里的饭稍拨掉了些，还多夹了几片肉，与另一只原本看起来肉最多的碗调换了位置。
整个后厨，林婆子最不敢苛待的就是红叶了。所以肉最多的这碗，一定是红叶的。
红叶啊红叶，从今天起，你就要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儿了。
此后杜茵每次吃饭前都会做这件事，渐渐的，她果然感觉自己开始清减了许多，甚至脸上的恶疮也少了。
至于红叶，她本狂吃不胖的体质如同失效了般，整个人竟胖了一圈。
虽然杜茵能感觉的到自己在变瘦，但以这样的进度，太慢了。而且她脸上的恶疮还在持续性恶化，这多半不是红叶下的药导致的。
她每天都尽力想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些，至少是能让人入眼。但不管她如何整理鬓发、拉平衣角，甚至端正姿态，她整个人还是不堪入目。
周围人对她已没了那么大的恶意，但也不会主动来搭理她。毕竟她这张脸，孩子看了都嫌恶心。
也许只依靠节食、运动是不够的了。她的脸，需要看大夫。
可是，她被困在这太子府中，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机会。
杜茵放下绣到一半的帕子，抬头盯着窗外的绿叶发愣。
阿年见她愣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你怎么了？”
“阿年，你有多久没出去过了？”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阿年笑容苦涩地回忆了下：“十个月前我娘走了，这才回去三天办了丧事。你难道都忘了？”
杜茵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下，倒真有点儿印象。
从前作为太子妃，祝贞从未思考过府中下人的生活。高泽又不忍心让她为管家的琐事烦累，所以多数时候都是在他忙完朝堂事后，再回来亲自处理府中事，自然而然祝贞就没有了解这些的机会了。
若那时的她知道原来府里的丫鬟过得这么苦，连出门的机会都没几次，她定会在府里大刀阔斧地改革一番。
但现在才想这些，未免太晚了些。
不过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她。
想起那个人，杜茵再度拿起针线，下针时手法又快了几分，让跟在一旁学的阿年都差点跟不上了。
杜茵挎着装锦帕的小篮，再次轻车熟路地走到东角门，站在了耿修面前。
第一眼看过去，耿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但只一瞬后，这点讶异便在他垂眸间被遮掩了过去。
“这是上次卖来的钱。”耿修从腰间取下了钱袋子，补充道，“我已经把其中四成抽去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杜茵接过后轻掂了掂，感觉这钱袋比设想得还要沉一些，嘴角不由得勾起，大脸盘上竟显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从前她脸上只有一片肥肉，又不爱笑，所以这酒窝不曾被人注意过。这些日子她瘦了些，连酒窝也显出来了。
“多谢你。不过……我这次又得拜托你件事了。”
耿修皱着眉移开视线，语气不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得出去一趟，所以想来问问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丫鬟擅自离府会有何后果，你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