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再被打消。
杜茵又哭又笑:“算了,算了,我就再在这里坚持坚持吧。等一切安定了,我就离开这里,去……”
她说了半天的“去”字,恍然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
她已经没有家了。
祝家没了,杜家与她毫无瓜葛了,而太子府,她更不能一直待下去。
那她能去哪儿呢?
原来这些久以来,她都在作无谓的挣扎,弄到最后连一个归处都找不到!
“去我在地方。”
突然,耿修回答了她那句自言自语般的问题,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用下巴抵在了她微凉的额头上,“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
这句话,像是在表白。
即便没有那些动听的字眼,也没有那些惊心动魄的承诺,可就是让杜茵莫名觉得,温暖,可靠。
杜茵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突然很想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
可她在感受着耿修温度的同时,又怕自己将那些说出来后,会失去这片刻的温暖。
就像是一场赌博。
如果耿修真的是华向,那当然再好不过。
可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不是,他一定会被她所说的那些话吓住,以为她是个说胡话的疯子吧?毕竟这样的事,过于匪夷所思,不会有人轻易相信的。
她不希望因为这一时间的冲动,而把此刻难得的温暖毁坏在自己的手里。
“我想问你,”犹豫了一下,杜茵隐晦道,“如果有个人他待你很好很好,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说,他从前的话都只是对你一个人的,他在所有外人眼里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你会怎么办?”
她的内心过于纠结。
她无可否认的事实是,高泽对祝贞很好,对祝家也很好。他在当初的事情上,的的确确是已经拼尽了全力的。
可是,如今高泽的一系列行径,让她不得不怀疑高泽真实的人品,不得不想他到底值不值得她再去感激。
而耿修,也一下从她的问题里,联想到了高泽。
想起前世死得悲凉的祝贞,耿修眸色坚毅了几分,喉头一滚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也许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想要害你?”
杜茵立马摇头:“不可能。就算一个人很会装,很会掩藏,可他真的做得到几年如一日地去装、去掩藏吗?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人。”
“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愿意相信。”想到祝贞,耿修闭了闭眸,轻叹气道,“接受一个这样的事实的确很难,可你无法一直否认的。你可以不信,可你必须在日后多加留心。”
杜茵咬住下唇,轻轻点头。
感觉到杜茵的情绪好了很多后,耿修起身将她抱住,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杜茵却始终不肯松开拉住他衣襟的手。
“你要走了吗?”
耿修感觉得到,她并不想让他离开。
可是他怀里还有刚得不久的情报,需要及时送到夏宁直哪里去,根本不可在这里耽误太久。
但面对这样的杜茵,他如何忍得下心来,直接转身离开?
他轻轻蹲下,伸手握住杜茵的手,安抚般轻声道:“我不走。睡吧,安心睡吧。”
杜茵听着他的声音,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当然不想让耿修离开,却知道,他必须离开。
他怀里的那些情报倒还其次,重要的是,现在高泽那里一定很热闹,一旦银针取出来,太子府免不了要来一次搜查。
如果耿修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你走吧。”杜茵突然松开了他的手,黑夜里对上他的眼睛,轻轻道,“我自己在这里也可以,没事的。”
她声音软软的,让耿修想起了年少时候的祝贞。
她害怕的时候也会这样,嘴里说着让别人不要担心的话,实际上,做出的事都让人不得不担心。
耿修也做不到就那么洒脱的离开。
他耐心地蹲下身,帮她盖好了被子:“你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杜茵知他担心自己,边乖乖闭上了眼睛,等待睡意来。
即便她知道,她会彻夜无眠。
现在可是夏天啊,耿修还给她盖被子,岂不是要把她闷死过去吗?
这样憨憨的样子,和当初的华向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杜茵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杜茵的呼吸渐渐匀了起来。
耿修又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直到感觉到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渐渐放松了,才慢慢将自己的手抽离了出来。
他轻声唤着杜茵的名字,见她的确没什么反应,知她已经睡熟,便仔细看她一眼后,悄然退出。
感觉到耿修已经不再自己身边后,杜茵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抬手看着自己尚存耿修掌心余温的手,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耿修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要做的事。
与此同时,高泽卧房内,被陈贵福从床上拉起来的太医正汗涔涔地处理着高泽的伤口。
他艰难地取出了那根狭长的银针,却不敢松口气,赶忙就去检查有无毒性,伤到高泽的筋骨没有。
在确认没有毒,高泽的筋骨也完好无损后,太医才将高泽的伤口包扎起来,开了药方后,走了。
送走太医后,陈贵福回到高泽面前。
“殿下,不知这银针是……”
他战战兢兢地问,心里猜测是杜茵干的,却不敢直说出来。
如今燕如君也死了,那殿下身边唯一的女人就成了杜茵了。他可不敢胡乱猜测,到最后把自己的好日子给作没了。
高泽如何不知道他话中的小心?但闻言也只是淡淡道:“不必多问。你去给我查,查这银针到底出自何处。”
“是!”
到后半夜的时候,陈贵福异常顺利地得到了结果,赶着来回禀。
“殿下,这银针是出自原先燕家的产业,福记店铺的!”
高泽眉倏地紧皱起。
这就是杜茵想让他知道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