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杜茵抠着自己的自己的指甲玩，“谁让愿意过来照顾你的人，就我一个呢？”
红叶的人缘现在可真是差到极致了。她本就蛮不讲理，树敌了不少。现在她现在落了难，众人高兴都来不及，还能有几个人愿意来照顾她？
红叶咬紧了牙，愤恨骂道：“一群没用的势利眼……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若是再不上药，第一个不得好死的人就是你。”杜茵讥讽道。
红叶忍着身上的疼痛，感觉自己的伤口都要发臭了。
她怒瞪着杜茵那张恶心的脸，却无法反驳。
“我，我签！”
红叶深黑的眸子里燃着暗火，她嘴上虽答应了，心里却想的是，等她好了就让阿娘亲自报复杜茵！
杜茵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反应，所以直接就从袖子里抽出来两张纸，像当初陈贵福逼迫她按手印一样，把纸送到了红叶的面前，指着那两块须签字的地方，笑着道：“按指印。”
红叶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屈辱地伸出手，按下了自己的大拇指印。
杜茵满意地拿起这张欠条欣赏起来，嘴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你可真爽快。”
不爽快，她就要死了！
红叶粗粗喘气：“给老娘上药。”
杜茵收好欠条，果然态度好了不少，给她认真上起药来。
翌日中午，陈贵福应苏婆子的要求，亲自到柴房看望红叶。
一见陈贵福来了，红叶就如久饥之人见到了一块肉，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角：“陈叔，救我！”
陈贵福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上挂着如露般的泪，柔了声音：“你很快就能好了，不碍事。”
“杜茵她欺负我！她向我放高利贷！我喝口水，竟然要花整整一两银子，陈叔你难道不管管吗？”
“红叶姑娘，我特地推了活来照顾你，你就这样在陈叔面前说我坏话吗？”杜茵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你装什么装？昨天你还让我打了欠条！”红叶拼命晃着陈贵福，“陈叔，您得为我做主啊！”
“行了！”陈贵福被她摇得烦了，刚才那点几近于无的心疼也被她搅和没了，“杜茵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要你打欠条？你就算是扯谎，也得说得真一点！”
红叶赶紧摇头：“不，她认得！她真的认得！”
杜茵怯懦地往后缩着，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害怕地看着陈贵福道：“陈管家，一定是我照顾得不到位，引红叶姐姐不高兴了……可奴婢真的没有问她要过一点儿钱……”
一见杜茵恶心的大脸盘上涕泗横流，陈贵福就厌恶地皱起眉，一把甩开红叶：“你们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接着，他看也不看狼狈的红叶一眼，转头就走。
待他走后，杜茵潦草地擦擦脸，唇角勾起：“你还想告状啊？”
红叶惊恐万状，她从未想过杜茵会玩扮猪吃虎那套。
杜茵不急不忙地关上柴房门，点起了油灯，又将那纸欠条抽了出来。
“看来二十两银子的欠银还不够啊……”杜茵故作深思，突然朝她一笑，“我给你打个折，一百两，我包你十五天内的吃穿、换药，如何？”
“一百两？！”红叶瞪大了眼，“不可能！”
她的卖身契都没这么多钱！
“那好吧，”杜茵颇觉遗憾，“我就不强逼着你了。”
红叶愣愣地看着她，还以为她是真改变主意了，不禁稍稍松了口气。毕竟放贷不是小事，如果真被告发了，杜茵是要吃官司的。
量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可接着，她便见杜茵收起了欠条，慢悠悠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
杜茵回身道：“是你自己不愿意被我照顾的，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要是你后面被饿死、渴死、痛死了，我就实话实说。反正今天，你都在陈管家面前承认了。”
红叶急得干瞪眼：“你不能这样！”
如果杜茵真的不管她，依陈贵福那个只追着钱跑的性子，定不会再理会她，而是任她等死。
当初杜茵快死的时候，陈贵福就是这个态度。即便红叶的娘是苏婆子，这点也改变不了。
可是一百两银子，她哪能凑得齐？
眼看着杜茵都走到门边了，红叶彻底着急起来：“等等！”
杜茵抱臂：“答应了？”
两行泪顺着红叶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她声音发颤：“……是。”
“早答应，你还哪用得着受这个罪？”杜茵温和一笑，回来坐下，改了欠条上的字。
红叶不认得几个大字，也不知她到底写了什么。但当杜茵再次朝她展示欠条的时候，那上头的“百”字，她认得清楚。
这是触犯律法的罪！红叶逼迫自称冷静下来。只要她好起来后，让阿娘带她去官府告状，就能把杜茵困死在牢里了！
想到这里，红叶总算心里安稳了些，任由杜茵拿着她沾血的手指按印了。
十五天过后，红叶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她背着的债，也更多了。
杜茵见她能下床走动了，就松开扶她小臂的手，笑道：“回头可别忘了还钱。要知道，你拖得时间越久，欠的钱就会越多。”
不出一个月，她就要背成千上万的巨债了。
“我知道！”红叶语中含恨。
伤好了之后，红叶得了机会就买通守门的周良，往苏婆子处奔过去了。
“我的儿！半月不见，你怎就瘦成了这样？”苏婆子两手发颤地捧着她的脸。
红叶哽咽而泣：“还不是那个杜茵！我连喝口水都丢交钱，而且一交，就是一两银子！”
苏婆子一惊：“照顾你的人，是那个死肥婆？”
红叶连连点头。
“陈贵福这个狗娘养的东西，”苏婆子咬牙切齿，“我给了他整整三十两银子用来照顾你，他竟然敢这么做？”
“何止是他啊……”红叶抹眼泪，“那些平日里还对我毕恭毕敬的人，一见我受伤了躲得比谁都远！竟没一个人愿意照顾我……”
“怪不得让死杜茵钻了空子，”苏婆子心疼地拍着红叶的背，突然问，“那你是不是在她那里欠了不少钱？”
“……是。”
“多少？”
“一百两，而且，每月要还七成的利息。”红叶嗫嚅道。
“七成？！”苏婆子大惊，“就是外面的高利贷也没这么多！”
但片刻后，见自家女儿哭得实在可怜，苏婆子也冷静了下来，突然沉声问：“她那对势利眼的父母都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