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止了哭:“我听陈贵福说起过,好像是在什么莲花村……娘,你想怎么做?”
“我暂且还出不了这前院,”苏婆子眯起眼,“但有人一定可以替我们治她!”
“娘,难道咱们不去衙门告状吗?”红叶睁着泪眼问。
苏婆子疼爱地摸着她的发:“这么快就找衙门来治她,是便宜她。咱们得让她先受钻心之痛,然后再让她受皮肉之苦,彻底领教下我们的手段!”
红叶听了这话,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心里的恨都燃作了一团可以吞噬那个死胖子的熊熊烈火。
杜茵把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锦帕交给了耿修后,状似无意地谈起:“也不知我何时能有机会出去看病了。”
耿修凝视着锦帕,良久后道:“过两日,我可以带你去。”
杜茵却摇头道:“不了吧。因为红叶的事,现在府内上下都戒备森严起来,后院的那扇门,也不容易逃了。再等等吧。”
耿修很想说,其实只要他想,就可以把她顺利地带出去。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没必要。
“对了,那天你为什么爽约了?”
看着杜茵发亮的眸子,耿修声音发寒:“我忘了。”
“真的吗?”
“嗯。”
杜茵敛眸,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旋即她又笑了:“幸好当时你没来。不然,被抓到的人就不只我一个了。倘要是真连累了你,我定会心生愧疚。”
“不,其实你……”
耿修刚想稍作解释,远处却传来阿年的声音。
“杜茵!你爹娘来了!”
杜茵立马回身,看向跑过来的阿年:“他们怎么会来?”
阿年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抬眸间看见了耿修,又立马闪开了视线。
“不,不知道。反正来势汹汹,铁定没什么好事!”
杜茵目光一凛,顾不得和耿修多说,直接就和阿年并肩往回走,路上问着情况。
耿修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起。
“替我守门。”朝程仲撂下这句话,耿修就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两个身影。
“哎——耿修!”程仲皱眉喊,“你少管点闲事!”
杜茵就是个麻烦,他怎么还看不明白?
但耿修没有回头的意思,他脚步放得极轻,在拐角后,确定程仲看不见自己了,便跃上屋檐,悄然跟到了后厨。
杜茵刚走到了后院,便听见里头一阵吵嚷。
“杜茵那疯丫头真把赏钱都给你们了?这可不行!你们得拿出来!”
“凭什么拿出来?给都给了,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就是就是!”
“我呸!我是她娘,她的钱都归我管!我说不行就不行!”
……
何氏插着腰,一嘴口水喷在了在座每个人的脸上。
“算了算了,跟她吵什么?把钱给她了事吧!”一人不耐烦地掏出了钱。
剩下的人心想,杜茵从前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对父母的话更是说一不二,她回来了也肯定是会依何氏的话照做。那他们还不如现在就把钱还了,省得麻烦。
见那些人一个个掏出了钱,何氏心里一阵得意。
听红叶说,杜茵得了燕妃娘娘的大赏赐,那可是大钱啊!杜茵这死丫头竟然没通知他们,还把钱都分给了这些外人,可见是蠢成猪了!
要不是有人把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都不许给!”
杜茵一脚踢开碍事的院门,竖着眉头走到了胡老三夫妇面前。
众人被惊了一惊,各个捧着钱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何氏拉下长脸:“你个死丫头,翅膀还没硬就敢忤逆爹娘的意思了?老娘问你,燕妃娘娘赏下来的钱,都被你弄哪儿去了?”
“那都是我的钱,关你们什么事?”
何氏瞪大了绿豆般的眼:“死丫头你敢在老娘面前说这话?我是你娘,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把我的钱随便给了一群外人,老娘就得管教你!”
“嗤,”杜茵冷笑,“自从你们把我卖到太子府,我月月都把钱寄给你们,只给自己留那么几十文。这么多年了,我欠你们的钱,早就还完了吧?那现在我的钱,就完完全全是我的钱,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眼狼呐!”何氏气得手抖,“我跟你爹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现在得了赏了,就把我们抛到脑后了?养育之恩,你就这么弃之不顾,简直不是人!”
面对如此泼妇,杜茵下意识就想笑。
“你们真的养过我吗?”杜茵说着此话,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也许,是原来的杜茵在这具身体上残留的情绪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满脸恶疮,但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带我去看大夫。从小到大,我就算生病了你们也不会给我一口药喝。倒是我阿弟,你们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他,甚至为了能让他去私塾上学,把十岁的我卖进了这个地方。”
杜茵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哽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长这么大,甚至连一口糖都不曾吃过,一件新衣都没穿过。你们扪心自问,这算养了我吗?”
身在后院之人,多半都有难处,此刻听见杜茵如泣血般的控诉后,也都心有所感,泪满衣襟。
何氏却无动于衷,只觉得是杜茵在忤逆她,食指一下下指着杜茵的鼻子大骂道:“我们给你这条命,就是对你最大的恩!父母之恩你必须报!你个女子,也不能有那么多钱,就应该拿来补贴家用!”
杜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沉声好:“好。”
阿年在一旁急得掉泪:“杜茵,你……”
“但是,”杜茵在何氏放松下来的时候又突然抬起了眼,“我要回去一趟。”
“哪里用得着回去?”何氏啐了一口唾沫,“你把钱拿出来,我们马上就走!你这一来一回的耽误干活,陈管家得扣你钱!”
何氏并不是担心她被扣钱,而是担心她在月末的时候给家里的钱不够。
“阿年,”杜茵拉过阿年的手,背过身的时候偷偷将几两银子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帮我跟陈管家报个信儿。就说我无论如何得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