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心里一紧,她极力牵动着浑身的肉想逃,可还没跑出几步,刚换班来的一队侍卫就包围了此处。
红叶还故作惊慌:“侍卫大哥们,我刚才亲眼看见她从燕妃娘娘的风叶院里出来,你们可得好好查查她包裹里的东西!”
杜茵咬牙,目光一凛瞪向红叶:“你别在这里颠倒黑白。我有没有东西,你们查就是了!”
言罢,她拉下挎着的包袱,狠扔在了地上。
一名侍卫上前,嫌恶地用脚尖拨开了包裹,匆匆扫几眼道:“你既然敢仍包袱,就说明赃物不在包袱里。你都藏哪儿去了?”
就这么认定她是贼了?杜茵冷笑,却不置一词解释。
她心知,即便让他们相信自己不是贼,他们也会追问她为什么半夜会挎着包袱出现在这里。
一旦被认定是要逃跑,她就免不了受杖刑了。
现在让他们错以为她藏了赃物,反能拖延时间。
“不说?李侍卫懒散地打了个呵欠,下令道,“把人押到柴房去!明日一早,送由燕妃娘娘的人处置。”
两三个侍卫上来就要架着杜茵走,却被杜茵用膀子甩开了。
“我自己会走。”
她微扬了头,脚步迈开,路过红叶的时候,听到红叶得意地哼了一声。
杜茵勾唇,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咱们且走着瞧。”
等浅月西垂,太子府后四五条街开外一条小巷内,刚刚见证完了一场厮杀。
“都统,您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洗漱下再回去?”
将沾满鲜血的长剑扔给王武,耿修拭去脸上的血痕,动作麻利地解下铠甲与外衣,沉声吩咐:“不必。把我之前准备的衣服拿来。”
王武赶紧呈上衣服,耿修接过,迅速换好。
耿修一面套上净鞋一面道:“这些人一定与周义方那个狗贼脱不开关系。回去告诉晏将军,在朝堂上也不要露了此事的风声。”
不及王武应下,耿修就已展臂跃起,运着纯化的轻功往太子府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埋藏在王武心里多日的疑问再次冒了出来。
他们这个在朝堂与江湖都赫赫有名的“青兕都统”,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功力,又在短短一面后就取得了晏将军绝对的信任?
只可惜,他们的“青兕都统”从不肯多言自己的身世。他怕是再难知道其中缘由了。
从东角门后那个荒僻的院子上悄然飞过,耿修稳稳停在了墙头上。
在这个角度,他可以全方位观察整个太子府各处的动向,自己却不会被发现。
见一切与平常无异后,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放在了后院。
等她来了,再好好解释吧。
从墙头上跳下来,耿修悄步走进屋,程仲却刚好从角门处进来,看见他后讶异问:“你怎么才回来?”
“她的情况严重,所以在外耽搁了。”耿修状似无意将里衣沾了血迹的袖子往里塞了塞。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飘过鼻梁,程仲却无暇顾及,他皱眉问:“杜茵不是没跟你出去吗?说是她半夜的时候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现在正被所在柴房里受审呢!”
耿修理袖子的手一顿:“柴房?”
程仲刚想追问到他底怎么回事,耿修就已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了。
晨光微熹,照在他一夜没睡的脸上,但这脸并不显疲惫,反添了几分坚毅。
硬闯柴房不行。
耿修按捺住自己的第一反应,开始思索究竟是谁要陷害杜茵。
当一抹光透过门缝照在眼睑之上,杜茵才皱眉睁开了眼。
又是这个地方。杜茵先是苦笑,余光却瞥见不大的柴房里被人点上了灯。只是灯火晦暗,她只能看清眼前坐在中间的那人的脸。
是燕如君身边的小桃。
“赃物都被你藏在哪儿了?”小桃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浮沫,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姿态,若被外人见了恐怕要认她做主子了。
杜茵抬手想撑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
挪动之后,她勉强靠墙坐正,憋出几点哭腔:“奴婢没有藏赃物!上回燕妃娘娘赏了奴婢那么多好东西,奴婢怎么可能不识好歹,偷燕妃娘娘的东西?”
小桃颇觉无聊,懒懒地喝了口茶后就将茶碗搁在了一旁。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要躲假山石后面?”
杜茵哭得抽抽噎噎了:“是红叶……她,她说要给我看个难得的好东西,奴婢就信了,可没想到……”
小桃两眉一皱。
其实她也怀疑,杜茵并不是真正的贼。毕竟光以她的身形,潜入风叶院都不可能,又怎么可能有胆子有能力偷?
反倒是这个红叶,嫌疑更大。
杜茵边哭边低声边口齿不清地申辩着,看上去真是委屈极了。
但她心里明白得很。只要她表现得越傻,她的嫌疑就越轻。
而小桃忌惮的对象也不是她。小桃忌惮的,是红叶。
谁都知道,苏婆子一直想把红叶安排进前院。但高泽不喜欢让丫鬟服侍。红叶去不了启阳殿,那她大概率会进风叶院。
红叶虽然总做些蠢事,但胜在嘴甜机灵,还真说不清她将来会不会威胁到小桃的地位。
“她没说是什么东西吗?”
小桃这个问题一出来,就表明她信了。
杜茵止住抽噎:“她只说是些金的银的玉的,却没说到底是什么……奴婢真的只是好奇才想看看的,真不是想要!”
“行了,”小桃心思活络开,“你先在柴房待着吧,你说的话我会禀告给燕妃娘娘知道。”
落下此话,小桃起身开门离开,自有两旁的小丫鬟主动帮她把椅子搬开。
待柴房中的光线再度消失,杜茵唇角微勾。
剩下的,只要等着小桃去对付红叶就够了。
“杜茵,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门外突然响起了被阿年刻意压低的声音。
杜茵心中一动,正想回应,却听一声厉喝打断了阿年的话。
“干什么?你是不是她同伙?这么想和她说话,你就进去和她一起呆着吧!”
看来阿年是被外头巡逻的侍卫发现了。
阿年哭得瑟瑟发抖:“我,我不是!”
“那还不快滚?!”
阿年闻言再不敢磨蹭了,连忙起身就跑。但她跑出去后,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柴房后的一面墙边。
不知耿修成功绕过这些侍卫的眼睛,绕到后面去了没有?
没过一会儿,门外又恢复为了一片平静。
杜茵的心里不免失落。
但就在她阖眸沉思之极,身后的墙似乎被人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