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想法只在杜茵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
她现在是杜茵，杜茵和高泽，哪来的可能性？
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她心里坚持的东西，更重要了。
“桃姐，不瞒您说，我还真有个主意！”祝贞小心翼翼凑到了她耳边，“保管有用！”
小桃喜得眉开眼笑：“快说说！”
杜茵倒是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但这点儿聪明根本不够用。
小桃都想好了，等杜茵说出来了，她就直接拿法子找娘娘邀功去！
她虽已是一等丫鬟了，但身边还有好几个能干的丫鬟威胁着她的地位，她不能不多长几个心眼儿。
杜茵听话地，用极小的声音把法子说了出来。
小桃才听到一半，就皱起眉，犯了难了。
“弹琴？！这谁会？你会？”
“我就会那么一点儿……”
“你会弹琴？！”
小桃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听了这话后的惊讶程度，堪比得知母猪上树。
杜茵把刚才已经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这也是机缘巧合！我小时候，在村子里遇到过一个教书先生，他教了我一点儿，我就记下了。我爹娘看我小时候长得还成，一直想把我卖到烟花柳巷里去，当然愿意让我学。只可惜后来我越长越胖，越来越不受人待见，就被卖到这儿来了。”
这段往事小桃知道，是从陈贵福那里听来的，但她还是不信。
“那你又怎么会那个人才知道的曲谱？”小桃重新压低了声音，“别跟我是又是那个叫锦绣的贱蹄子告诉你的。”
“奴婢不认识什么锦绣，”杜茵装傻，“只是太子妃生前弹曲子的时候，奴婢听见了，私下里悄悄在心里记下了，所以会一点儿。”
“只听几遍你就会了？”小桃半信半疑，“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都想学，听多少遍都不够，你能行？”
杜茵索性道：“行不行，我来弹一首，您听听看，怎么样？”
也只能这样了。
小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站起身，对杜茵道：“过两天我想办法给你弄琴来，在这之前你先别跟别人声张。”
杜茵郑重点头：“好！”
小桃刚要走，又突然折返回来了：“我倒忘了问了，你会弹琴有什么用？你总不能让燕妃娘娘再学吧？”
这得等猴年马月呐？学弹琴这事儿，只一朝一夕不行。
“娘娘可以跳舞呀，”杜茵殷切道，“到时候，奴婢躲在屏风后头，不让人瞧见，娘娘就在殿下面前跳舞，铁定有用！”
小桃半信半疑：“行，我先跟娘娘说一声去。”
夏府。
夏子若拿着手里的一叠帕子，细细观察上面的织法，隐约发现，刺绣之人的手法愈发成熟，也愈发……像祝贞的手笔了。
就像一个娴熟的绣工用受伤了的手坚持绣着，越绣越好。
但这些绣帕的织法虽和祝贞的极像，风格却大相径庭，只能勉强看出些影子。
这绣工到底是谁？和祝贞是什么关系？
夏子若凝眉，放下了手里的帕子，身旁的小玉端上茶来：“小姐，你看这帕子都看了几个时辰了，歇歇吧。”
自从夏子若那日无意间在路上遇见这类绣帕后，不仅全买下了，好几乎每天都会盯着这些帕子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那天你随我去太子府，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小玉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个胖子和出头的小厮比较奇怪。”
夏子若抿了口茶，轻手放下：“的确，太子府不应该出现这种人才对。”
但也和这些帕子扯不上关系。
男子，基本不会刺绣；胖子，手指粗得也没法儿刺绣。
那还能有谁呢？
自发现这些帕子后，她特地派人去查，可线索查到太子府就断了，所以她才难得请求父亲带她去参加太子府的宴会。
夏子若本身就不爱和那些达官贵人相交，唯一的闺中好友祝贞逝世后，更是如此。
那天她就是看不过那些贵女们趾高气昂、矫情兮兮的样子，所以为那胖丫鬟解围，没想到反惹了波澜。
不知那胖丫头和小厮有没有因此而受牵连。
“小玉，你再让去太子府打探的那些人把……”
“子若！”
夏尚书的声音突然就从院子外头响起来了，接着她门前的珠帘被潦草地掀开，露出了夏尚书的脸：“建州的税船被截了！”
“什么？”夏子若见父亲被气得脸通红，忙上去扶，“您先别急，慢慢说。”
接过小玉递来的茶，夏尚书仰脖灌下，喘粗气道：“亘古未有之事呐！通州、蕲州、丰州受灾的事还没个了结，多少百姓就等着这些银子救灾呐！”
夏子若对朝中政事颇有见地，夏宁直也从不瞒她，常和她一同讨论，甚至有时候，夏子若能说出不少有用的惊人之语。
“晏将军那里怎么说？他从幽州回来也有三两个月了，难道什么主意都没？”
“他变了，”夏宁直叹气，“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我在朝堂上与那些人据理力争，但最近不知怎么了，他对周义方那等小人的行径简直是视若无睹！
你和他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我想让你去看看，游说他主动请缨追回税银！那些银子，咱大齐不能丢呐！”
“好，明天我就去。爹你先冷静下，把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另一边，晏城刚退下朝来就径直走到了小屋，忍着满肚子憋屈，命人传话给耿修。
他娘的，今天他快气死了，可在朝堂上屁话都不能说！
耿修一早就听说了建州税银被劫走的事，反倒没那么惊讶，极其镇定地让人传回消息，说一等周义方的人把船押到京师来，他就亲自去把税船原封不动地劫回去。
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而翌日，周义方就来太子府同高泽小聚，名义上是商讨监修问题，实则是议论正在路上运着的税银的安排。
杜茵则在燕如君的指引下，于后花园架琴而奏。
如果真的有效，燕如君就及时出现；如果没用，杜茵势必要被推出去顶锅。
行差一步，就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