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在一把刀的威胁下还大着胆子扯出一堆谎,这些谎表达的意思就一个:
我真抓着他了,是他太狡猾!
“就是你冒充老子了?”
晏城瞪了一眼呱唧呱唧说半天的王武,直接冲耿修道,“就你这小身板压根配不上老子响当当的名号!滚开!”
耿修:“……”
好家伙,他戏还挺多?是生怕周围这些人精看不出来他在维护他,想把他弄走吗?
不过,晏城表现的蠢笨点并非坏事。他要是显得太聪明,反惹人生疑。
“我的确不是什么都统,但他们说我是!现在,竟还想要我的命。”耿修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高泽,这话明显是说给高泽听的。
周义方看看耿修,又看看高泽,就想知道高泽下一步的做法,会不知和他想的一样。
高泽感觉到了周义方的目光后,只在心底哼笑一声,但面色始终温润。
而他探究的目光,落在耿修的身上后,却又渐渐转为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笃定。接着,他点了点头:“既然都是误会,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拘束着你。”
耿修一愣,大松口气,但手里的剑还不敢放下。
看出了他眼底的疑虑,高泽温声道:“你若不相信,可以挟着王武往外走,走到你认为安全的位置为止。”
安全的位置?耿修眸光闪过一丝讽笑,但面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感激:“好!多谢太子殿下!”
王武没想到殿下真会因为顾忌他的性命而放走一个疑似青兕都统的人,心里斗起波澜。
要知道,只要高泽愿意,他一声令下即可让人先杀了王武,让耿修无人可胁,然后轻轻松松就能抓了耿修。
王武心想,殿下没有这么做,就说明殿下还是很看重他这个府兵头子的!
殿下真不愧是天下人敬仰的仁德太子呐!今日殿下救了他,日后他定要做好分内的事,为殿下尽心效力!
他想到这里,耿修也压着他的脖子走到了晏城的身边。
晏城身体紧绷,与耿修对视一眼,从耿修的眼里看到了暗示,就想直接两人一起往后退出去。
可还没等耿修放开那把剑呢,高泽的声音就带着寒芒响起了:“杀!”
一声令下,无人犹豫,提剑冲晏城耿修及王武三人就刺了过来!
耿修早料如此,长剑一划就抹了王武的脖子,紧接着是蜷指入口吹响了一声哨。
下一刻,就在太子府内的府兵全部出动,还没将这三人完全包围起来的时候,府外数百步开外,突然被一阵巨响如雷却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所围困!
周义方眉喜眼笑:“殿下果然神算!知道这两人难对付,竟还安排了军队来!这下,晏城和那什么狗屁都统都别想活着逃出去了!”
他一语落下,两眼还期待地看着高泽的脸,希望能看到高泽被他吹捧得舒坦后脸上露出的骄矜神色。
然而,他等了半晌,只看到高泽的面色越来越沉,最后沉得都快滴出墨来了。
高泽语含愠怒:“你调来军队前,竟敢不与孤商量?”
周义方懵了,这副懵憨的样子落到高泽眼里后,让高泽迅速反应了过来。
难道,这些都是晏城的人?
时间根本不由他细思量,那些如擂鼓的马蹄声很快就集中在了太子府门前,分明是在对“太子”乃至“天家”四字挑衅威胁!
果然,晏城手底下也不能有兵!有兵,他早晚都会造反。
“停下!”高泽抬高音量对所有人道。
府内那些本在围剿晏城和耿修的府兵,一个个都停止了进攻,茫然又肃穆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晏城,”高泽朝晏城走去,但他的步子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显慌乱,甚至比往常更慢,“你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还有必要带面具?”
晏城先看了眼耿修,见他轻轻点了下巴后,才一把扯下面具,大口喘了几口气:“闷死老子了!”
高泽面色阴鸷,却虽晏城的目光看向了耿修,那个从前为他驾马抬轿的卑贱奴才。
看来这个狗奴才,才是一直以来给晏城出谋划策的人?
早在宴席之上耿修为杜茵出头,高泽就看出来他有些奇怪了。此后高泽一直留心,时不时让他跟着出去。
直至出了建州税银被所谓青兕都统劫走一事,高泽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有意不让他再跟着进出宫里宫外办差。
为的,就是让他空闲下来,然后命人跟上他,查他究竟在干什么。
可惜耿修太狡猾,高泽的人跟了几趟基本都是无功而返。无奈之下,高泽只能让王武留意他的出行情况,日夜观察,一旦有抓住把柄就将他抓起来。
事情进展到这里都是顺利的,直到王武那个蠢货被耿修拿剑架了脖子。
但即便如此,高泽也有应对之法。他能猜到晏城会有什么举动,这才顺着晏城的意思回了太子府,为的就是一气将耿修语晏城都一网打尽,再给晏城定个假冒他人擅闯太子府的罪名!
但现在眼前的一切表明,耿修想得比他更长,更远。
“这些人,是你们一早就安排好的?”周义方和高泽想到一块儿去了,瞪大了眼质问耿修。
“当然是派来保护太子殿下的!”晏城步子一跨,挡住他看耿修的视线,“还保护你,周丞相。”
“周丞相”三字,晏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周义方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位主儿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周义方窝囊又惧怕地退了下去,料想高泽也没什么主意对付晏城了,遂此时连说好话给高泽听的兴致都没了。
高泽却比他坦然,听了晏城的话后,只一笑就碾碎了自己脸上的一层冰:“多谢晏将军好意,孤心领了。”
晏城看向高泽的时候,眼底的恨比狠劲儿强,但背后那人一直踢着他的腿肚子,让他冷静,他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殿下言重了!臣等保护殿下安危,本就是分内之事!”
他再恨眼前的人、再想反,此刻也得忍着,俯首称臣。
而他对面站着的高泽,也一样。
高泽再忌惮他、再想除了他,此刻也不得不服下软来,含笑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