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得一下,杜茵的脸通红,如一只熟透的蜜桃。
她浑身僵硬,都不知手脚该如何动了。好像不管干什么,在这种境地下他们二人都很尴尬。
既然不知做什么,那就装作不知道,等耿修反应过来,主动放开她吧。
可耿修还在警惕地调动五感小心探查周围的情况,直至周围真的没一点别的动静了,才回过头来。
察觉到怀里这人躯体僵硬甚至有些发烫,耿修皱眉问:“你害怕?”
不过是个小风波而已,她就吓成这样了?那以后再遇到什么惊险的事,她岂不是要吓晕过去?这样的她,可不能待在太子府。
耿修在等杜茵回应的片刻时间里,已经在想如何找个时机把杜茵弄出太子府了。
杜茵:“……”
这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她咬着下唇,抬手在他粗糙的大手手背轻拍了下。
温软的小手突然一拍,随着肌肤碰撞时发出的清响回荡夜间,耿修感觉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那娇柔一击。
这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手现在放在哪。
现在,浑身僵住如铁壁的人成了耿修。但在第一时间内,他还是迅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猛退两步,直到背后抵到了泛凉的墙才清醒了点。
“对,对不起。”
他声急气乱,却因两人离得太近,气息都吐到了杜茵露出的雪白脖颈上。
窗外清辉隐隐绰绰落到那一节白嫩的脖子上,如霜露洗玉。
他灼热的气息无意撩拨般地一喷,就像拿温热的泉水淋浇着那美玉。
杜茵觉得脖间发痒,更觉此时气氛暧昧得令她难堪,忙回过身来,抬头用清润的眼看僵硬又慌乱的他。
杜茵本想与他说没关系,让他快快离开。可不知为什么,只那回头一瞬的一眼,她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是一双熟悉的、属于少年的眼。少年游走山野,饮酒骑马、纵风揽月,如天地的意气将军。这样的少年,只能是华向。
而她面前的耿修,自觉冒犯了她,迈步后退之时,心境像极了当年躲在林间偷看采花簪发的祝贞,却被她发现了的时候。
两目交视,她娇俏纯净,他惊慌难抑。
在他眼里,这一刻的她,像极了祝贞;在她眼里,这一刻的他,像极了华向。
微凉的夜里,温水越烧越滚烫,美玉越照越透亮。
杜茵张张唇,想打破这一时的静谧;耿修也动动唇,想找借口逃离此地。
可这该死的静谧,就是要在他们的沉默中发展成骇浪击岸;这该死的地方,非得在他们四足僵硬时筑成牢笼。
隔着层层月光,他们在方寸之地的交息间,听到了彼此灵魂深处的心跳声。
这感觉太怪异了。
杜茵觉得眼前的人太熟悉,可又不该那么熟悉。耿修也觉得杜茵太像祝贞,可又不该那么像。
最终结束这尴尬境地的,是杜茵发酸的眼。
杜茵抬手揉眼的时候迅速垂眸,遮掩般地清嗓道:“你,你该走了。”
耿修长睫一垂,突然不敢看月光之下她似淡散柔光的侧脸,紧握的拳渐渐松下来:“……不用你说,我知道。”
杜茵被他逗笑了,也干脆就弯起了唇,抬头时正想说“那你怎么不走”,却发现方才那人已经没了身影,几乎就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怔愣了下,心想这人怎么就跟夜里的猫儿一样,步落无声?
她不知道的是,某人在夜间飞檐走壁时,竟难得功力见退,踩落了半片青瓦,惹得太子府府兵们紧张了好一会儿,可忙活到半夜,什么也没发现。
确定耿修真的已经离开了后,杜茵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收拾整理一番侧躺到了床上。
胸口的某一处,似乎在莫名发着烫,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刚才那样,是在害羞吗?想不到他平时冷冰冰一个人,说话都夹枪带棒的,竟会害羞?而且他害羞的样子,与他平日里的老成形象实在相差太多,和十五六七的少年郎,实在没区别。
想他那慌张的样子,杜茵忍不住咬着唇笑了。耿修还是……有点可爱的。
等等,她在想什么?
杜茵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莫名痴笑后,一下冷静起来,压住了自己唇边的弧度。
遇到这情况,谁不该害羞害羞?正常正常,她不能多想。
杜茵深吸气,赶紧躺平,交手于腹,强迫自己快点睡着。
她转移思绪,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一连串乱事,倒是没心情纠结刚才那件小事了,细思起她现在处境来。
她成了高泽身边的丫鬟,往后就连燕如君也得高看她几分了。不过,杜茵根本不要她的高看。
下一步,她要得到高泽的信任,再利用他狠狠地报复燕如君,让她尝尝她前世所受的千倍痛苦。
想至此,杜茵深吸气缓下自己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杜茵也没敢睡多久,鸡一打鸣她就醒了,醒了后,悄步行至耳房外,想做些什么却顿住了脚。
杜茵犯起愁来。
她以前是和高泽最亲近的人,按理是最知道如何照顾他的人才对,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要做什么。
原因也简单。高泽身边并没有丫鬟,祝贞曾问过他缘由,他只说是不想自己沾染太多的脂粉气。他身边,有她祝贞一个女子足以。
直到他后来不得已下给了燕如君一个名分。
这些旧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个人给杜茵参考,杜茵不知道这时候就单纯等着高泽的那些小厮来各忙各好,还是主动进去,服侍高泽起来好。
那些小厮最会、也习惯了照顾高泽,她并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可她是唯一的一等丫鬟,住在耳房内干躺吃白饭定会惹来诸多非议。
但如果主动去照顾高泽,以杜茵对高泽的了解,高泽定对她心生厌烦而非增加信任,会觉得她主动来贴,是有别的意图。
杜茵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问问小厮们的安排。
杜茵见了睡在倒座房的高泽的随行四位小厮,小厮对她很是恭敬,大有将她当做半个主子的意味,连说那些事他们做惯了,就由他们做即可,待高泽有了传唤,杜茵再去就是。
她本还想给自己多找点事做,不至于离高泽太远,也不至于太近,可那四张嘴叽叽呱呱堵得她开不了口。最后四个小厮一窝蜂去伺候高泽起来了,一点儿活也没给杜茵留。
杜茵见状,心想空下来也未尝不可,她乐得自在,转头就想回耳房。
可人才走到耳房门槛处,其中一个小厮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了:“杜姑娘,殿下定要你去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