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杜茵的琴音，燕如君再次受宠。
回味着那晚发生的一切，燕如君魅惑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甜蜜，但片刻后，又显得苦涩起来。
“娘娘，杜茵来了。”小桃奉上茶，在一旁轻声道。
燕如君抬起眸，看向镜中那个依然比花还娇艳的自己，收敛了情绪：“让她进来吧。”
很快，镜中映出了杜茵那个谨小慎微的肥硕身影。
“见过燕妃娘娘。”
燕如君倚靠在椅背上，声线慵懒：“想不到，你还擅长琴技。只是做一个粗使丫鬟，实在可惜了。”
“娘娘谬赞了，”杜茵笑着道，“奴婢长得腌臜，能在太子府做一个丫鬟，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燕如君轻瞥了眼身后，隐隐约约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即便关于杜茵身上的一切，好像都能说得通，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从杜茵身上，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也许是因为长得太丑了吧。
燕如君别过脸，不看那面铜镜，低眸瞧着自己纤白玉指上刚染好的丹蔻，幽声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应该知道本宫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杜茵似是憨厚一笑：“奴婢愚钝，斗胆猜测，娘娘是不是要赏奴婢？”
身边的其他几个丫鬟，纷纷对视一笑，燕如君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当然。但也不止这个。”
说着，她轻摆了下手，小桃见了便命身边的小丫鬟，端来了早准备好的赏银，递给杜茵。
杜茵欢欢喜喜地接了，着急忙慌地行礼谢过，就要退下。
果然是个蠢东西。本质上，和她那对穷白眼的爹娘一样，见钱眼开。
燕如君轻讽着抬头，透过镜子看丑陋的她，缓声道：“以后，你不必做那些重活了，可以好好练琴。”
“啊？”杜茵似是发懵，两手端着银两，怔着眼呆愣在原地。
“还不快谢过娘娘！”
小桃心里先是一惊，但面上不显，笑着道：“娘娘这是给了你天大的恩惠！以后，你就是正正经经的一等丫鬟了。”
何止是一等丫鬟？燕如君看不下去她那张脸，势必不会真留她在身边贴身侍奉。那她往后是只需要弹弹琴就好，连侍奉人的活都不用干！
小桃盘算着，一种危机感让她不由得多看了杜茵那张丑脸几眼。
万一杜茵变得好看些了，保不齐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杜茵听了小桃的话，立即反应过来，磕头谢恩：“谢娘娘提点！奴婢日后定会好好为您办差！”
燕如君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想那天和高泽还是进行得太疯狂了，以至于到今天都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
高泽就是这样，表面上是个温润如玉，仁德有礼的君子，实际上，是个占有欲极强，恣肆疯狂的野兽。
这一点，恐怕连祝贞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燕如君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高泽只会把这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却绝不会让祝贞知道。这，就是高泽独属于她的地方。
也是燕如君，唯一一个可以拿来得意的点。
“就从今晚开始吧，”想着，燕如君下了决定，“你就在屏风后面弹，别让殿下看见了你那张脸。”
杜茵的心揪一下疼得紧。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重新堆起笑：“是，奴婢一定好好弹。”
杜茵端着沉重的赏银退回了下人房后，耿修也趁着午后人歇潜入了太子府中。
程仲还在屋里蒙头睡着，耿修轻脚跳下院墙，却听屋内的鼾声停滞了片刻。耿修站在原处屏息不动，过了会儿听那鼾声又起，估摸着是程仲翻了个身。
他照旧是把自己收拾好后才回来的，但胳膊上的伤得时刻注意着，否则牵扯间渗了血，会引人注目。
他这也是马失前蹄。从前没和周义方和正面交锋上的时候，他从未如此冒失过，向来是速战速决。这次终于和背后的大仇人见面了，他当然控制不住想耀武扬威一番。
倘祝贞知道了，恐怕会和之前一样笑话他是少年心性，幼稚好玩吧？耿修忍不住笑了。
可他的笑容在转瞬间又僵住了，突生几分懊恼。
祝贞死了，他也不再是华向。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一位少女扬着娇俏的笑脸，故作老沉地劝诫他了。国仇家恨皆未报，他有何资格在周义方面前轻敌自大？
老天给他一次重活的机会，他万万不能就此浪费。此后，定要修身养性，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耿修将衣冠稍稍整理好，又将短匕贴着腰间放好，忽而就听见一道敲门声。
他敛住眸间痴意，目光微寒，沉着步子开门。
“耿大哥，”杜茵见门开了，便稍稍打量了下耿修身后空荡荡的院子，“我能进来吗？”
耿修抿唇，一言不发地侧过身。杜茵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食盒。
杜茵自顾自走到石桌前，打开食盒，拿出了里面的几碟小菜和两碗饭，边整理边热络道：“那天我看你们吃得素淡，实在过意不去，就去厨房弄了点儿，你们可以尝尝。”
杜茵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准备这些了，从风叶院出来后，她直接就拎着食盒来东角门找他。
瞥了眼色相极佳的饭菜，耿修扭过头，声音平静：“又有什么事？”
“咳，”杜茵心虚地轻咳一声，“我药吃完了，也到了复诊的时候了。所以……还是想请你带我出去一趟。”
“我和你有合作之约，这件事你不必求我，我也会做。”耿修寒眸扫向杜茵，又瞥了眼饭菜，“收走吧。”
“怎么说也是我的心意，你帮了我那么多次，还次次皆是大恩。这你都不接受的话，我心难安。”杜茵言辞恳切，筷子都亲手递到他面前了。
耿修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又看看她手里的筷子，鼻子不自觉地轻嗅着饭菜诱人的香味。而后，他义正言辞，不容置喙：“我不饿，用不着。”
“咕噜咕噜——”
杜茵听着声音，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却未发现反常。再一抬头，便见耿修不自在地换了姿势，两眼正往上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