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燕如君稍收敛了神色，目光轻瞥着她：“哼，你最好是能有点儿忠心。否则，本宫绝不会让你好过。”
杜茵“噗通”跪下，低声道：“谢娘娘信任。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在日后为您争得更多的荣宠，让殿下身边只有您一人。只希望……娘娘之后不要忘了今日奴婢的好。”
说着，杜茵扬起了讨好的笑。
看到这笑容，燕如君才算彻底相信，眼前这个奴婢还是原来那个见钱眼开的杜茵，没有什么大能耐。她说的忠心不一定是真的，但爱钱肯定是真的。
也算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凭着那张脸根本吃不到什么长久的好处，只有倚靠她燕如君才能在往后得到更长久的荣宠利益。
燕如君被她捧得心中受用了不少，唇也弯起了，但还端着侧妃娘娘的贵气，幽声道：“你若做好了分内的事，本宫当然忘不了你的好。怕只怕你说一套做另一套，心里有不该有的心思。”
“娘娘这话实在高看的奴婢！”杜茵憨厚一笑，娇美的脸被这粗野一笑扭得发傻气，“奴婢就是个婢子，三生有幸才能给娘娘这样的妙手提鞋，怎敢有什么妄想呢？就是真大着胆子有了，殿下也不可能让奴婢得逞呐！”
“当然。”燕如君被她说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就扶了扶自己的鬓边的花道，“行了，这厨房日后就交予你了。往后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本宫自会让人去差遣你。”
杜茵故作欣喜地磕头应了，而后才起身跟在她身后出了小厨房的门。
一出去，燕如君一改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眉目都变得娇媚温婉起来，袅袅娜娜地走到高泽跟前道：“臣妾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高泽已经将话本子翻完了，将其随意仍在桌上后，他扫了燕如君一眼，又看向垂着头不说话的杜茵：“你是更想留在这里，还是呆在孤的身边当差？”
杜茵听得心跳一乱。
高泽说这话就表明，他完全猜得出来刚才在小厨房里，燕如君对她说了什么，而她又对燕如君回答了什么。此刻他这么问，就是想让她陷入两难境地。
若是回答想呆在高泽身边，就表明她刚在燕如君面前说出的话全都不作数了，燕如君该怎么疑心她日后还会怎么疑心她。
若是回答想呆在燕如君什么，高泽当然不会故意扭着一个丫鬟不放，从自己侧妃那里抢，势必会让她继续留在风叶院当差。可如果这样，她这么久所付出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杜茵的身上，杜茵的背上起来汗。但她只是微微抬起头来回答，笑容浅淡温和：“不论是留在燕妃娘娘身边还是待在殿下身边，都是在为主子尽责尽忠，奴婢怎会有所分辨挑选？只要能为娘娘和殿下分忧，奴婢就是再回后院去，也是愿意的。”
高泽微微眯起眼，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倒是口齿伶俐。
燕如君比他更满意这番回答，想起杜茵刚刚在后院给她的承诺，她便笑着上前对高泽道：“殿下，您也看出来了，杜茵一心为主，并无他心，让她继续在您身边服侍您，臣妾也安心。”
“她肯付出忠心，却不一定能付出用心吧？”高泽嘲讽地看了杜茵一眼，暗指早上的事。
杜茵偷偷撇了下嘴。高泽这点倒是和从前一样，记仇记得厉害，只有有点儿得罪他地方他就绝对不了，还要一次次地提起了。
事情都交代完毕，几日下来杜茵也渐渐熟悉了在夏时院服侍高泽的生活。每日她先早起去风叶院端来早膳，再回来给高泽梳洗更衣，送高泽去上早朝，然后折回风叶院准备午膳、晚膳，高泽也的早晚饭也直接在风叶院用好。
就这样，高泽去风叶院的次数也因为杜茵的厨艺而变得多了起来。可让燕如君极其郁闷的是，高泽从中秋之后就再也没有宠幸过她了。
燕家要拿自家银子给大齐填国库，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燕如君想开了，打算继续想办法谋得殿下的宠爱，好让他多怜惜她和燕家一些。
已经到了秋末，正是万物凋零的时节。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冬了。燕如君想拖延让燕家交出银子的时间，好让燕家最后过得丰足的年，但她深知自己在这半个月里几乎不可能博得宠爱了。
因为还有五日，就是祝贞的忌日。
杜茵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就是那天，祝家上下百口人全部命丧铡刀之下，华小将军也为她成了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冤魂。
至于自己的死，她反倒没觉得有多悲伤。她能够又蠢澄儿借尸还魂的机会，已经是苍天垂怜了，她只虽心中又恨，但更多的是庆幸。否则，依据世人的忘性，恐怕再不会有人能给他们祝家和通州的无数冤死军民洗脱了。
站在夏时院的门前，杜茵情不自禁。地抬头，往东面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已经荒芜了整整一年的春和院，已逝太子妃祝贞的住所。这一年里，高泽不忍踏入那个地方，杜茵更强忍着自己心头的恨与怨，忍着没去过。
但五日后的那个日子，杜茵无法说服自己不去一趟了。她得给那些冤死之人烧纸钱。祝家已经没人了，高泽又是太子，被千万人盯着，不可能做出不符合礼法的事。她若不烧，谁能给冤死在地下的爹娘兄长们烧呢？
这五日里，高泽没有心情刁难她，燕如君也自知找她无用，她自己也心思沉沉，默默积攒了银钱，想办法换了纸钱来。
买纸钱一事她绕过了耿修，因为她不想让耿修知晓她为哪些人凭吊。这些事，她得偷偷做。
五日倏地过去了，高泽为祭奠祝贞，特请假一日，把自己关在了春和院的琴室内，不吃不喝。
白日里的太子府一片肃穆，但由于祝家一族都是罪人，皇室其他人都避之不及，无人前来拜访。
杜茵一整天都精神萎靡，但太子府内感念太子妃善德的人也同样精神不振，基本没人在意她心情如何。
到了晚间，杜茵回到耳房想准备好纸钱待所有人都熟睡后赶到春和院祭奠祝家百口人时，却在自己空荡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枚小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