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进了小厨房，就用现有的食材做了一桌菜，忙忙碌碌一个时辰，已经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高泽始终自适地坐在里间的椅上，捧一本书看，是燕如君闲时才看的一本话本，高泽眼皮微垂，显然也兴致缺缺。
燕如君就坐在外间，时不时往里看，想同他亲近些又不敢。昨天发生的事她可一点没忘。
待杜茵将饭菜都准备齐全出来了，饭菜的五味香气才给这寂冷的屋中添了几分烟火气。
高泽挑着眉看了洗完手后立在一旁不动的杜茵，又将目光移向那些饭菜，觉得自己腹中有了饥馁之意才放下那无聊话本，起身坐到桌前。
燕如君也依礼法随行坐下，殷殷勤勤给他夹菜。
饭菜入口，高泽的脑海里全是另外一个人。那人的声音相貌与那垂首而立的人相交叠起来，在他眼中仿成了同一个人。
动筷间，高泽两眼略带迷蒙，看向杜茵。但杜茵犹若未曾觉察到他的目光般，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如果是一日之前，没有发生上午的那桩事，杜茵或许很乐意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像祝贞些，让他对自己产生更多的亲近之意。
但上午的事已经提醒了她，她不可能是祝贞，他也不可能对她有何高看。何况燕如君还在这里，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若她太像祝贞，会引得燕如君起杀心的。
不见杜茵有何波澜，高泽也收敛了自己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用完了一餐饭。
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昨日他亲自去莲花村接杜茵回来，一是为了躲清闲，二是将杜茵拉到太子府内，警告燕如君别太自以为是，三是在路上顺便打探杜茵的过往经历，之后让手下人在莲花村细查。
怨不得高泽要去查她。杜茵身上实在有太多疑点。她许多行径，例如与父母断绝关系，都是于世不容。
要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他当然得查清她的底细。
待下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下，燕如君小心翼翼笑着夸赞了杜茵几句：“杜丫头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怪不得殿下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过，杜丫头现在成了殿下的人，那臣妾日后岂不是很少有机会和殿下享受这么好的饭菜了？”
她话里的意思浅显，是希望杜茵以后都留在此处做饭，她可以和高泽黏在一块。
从杜茵的角度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她和燕如君一待在一起，就免不得被燕如君记恨上，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
旁人都能看明白的事，高泽又怎会不懂。
但他只不咸不淡道：“日后孤照常来你这里用饭。用得到杜茵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将她叫走。”
这也就表明，杜茵成了他和燕如君两人的丫鬟。两头跑，还不如她当初在燕如君身边当个二等丫鬟。
虽然这对杜茵而言，无疑增加了危险，但也不至于让她慌乱。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燕如君手下没少做过事，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知道该如何讨好燕如君。
和燕如君打好交道，于她而言还不算什么难事。
“谢殿下！”燕如君捏着帕子跪下，过后又道：“既然这样，不如今日下午就让杜茵待在风叶院吧，臣妾也好交代她些琐碎事，待晚膳做好了，殿下再来此用膳，也不会耽搁殿下处理公务。”
高泽喝了口茶，并没抬眼看她，只温声道：“孤今日已经告了假，无须处理什么公务。”
燕如君笑容一僵。
她是想把杜茵留在这，她好敲打敲打杜茵，让她别得意忘形，得谨记自己是个什么卑贱身份。
没想到的是，殿下猜出了她的想法，也根本不允她那么做。
关键时刻，杜茵却跪下朝高泽行礼道：“殿下，奴婢在风叶院做二等丫鬟时，并未常去小厨房，那里有许多讲究奴婢都不知道，是以刚才还浪费了许多时间。奴婢想让燕妃娘娘指点奴婢一二，这样做晚膳时也不至于耽误太多时间。”
高泽掀眸瞥了她一眼，半敛的凤眸含着些许冷气，天生的清贵气质让他孤若九天独月。
杜茵与燕如君皆跪在他的面前，一个淡然自若，一个心慌意乱。
“去吧。”
良久后，随着他搁下茶盏，一道清润的嗓音也从唇边漾出来。
燕如君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起身往小厨房走，杜茵则跟在了她身后。
进入小厨房，小桃不用燕如君吩咐便关上了门，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前守着。
“原来你一步步接近我，为的是这个目的？”燕如君冷冷地看着她，声音还得刻意压低。
杜茵并不看她，而是垂着眼小声疾语道：“娘娘莫要误会了奴婢对您的忠心。奴婢能够到殿下的身边服侍，实属侥幸。”
她抬头眼神真挚地看着燕如君，定定道：“奴婢现下想的是，留在殿下的身边，日后好为您出谋划策。”
燕如君当然不会轻易信她的话，所以轻嗤一声道：“本宫何时需要所谓的出谋划策了？本宫待殿下好，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好，根本不需要旁人的那些虚伪伎俩。”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知比刚才高了多少。
门外，小桃闻声后偷偷看了眼高泽，却见殿下又拿起了饭前没看完的话本，垂眸正细看着，似乎没听见里面的动静。
杜茵乐于装作不懂，咬着唇对燕如君羞赧道：“那奴婢离殿下近些，好歹还能为娘娘看着别的那些不老实的女子，还有那些臣子想塞进来的美人。只要娘娘需要，奴婢便会为娘娘留心一切。只是希望，娘娘莫要疑心奴婢，伤了奴婢一颗忠心为主的心。”
她话里话外透着委屈，燕如君皱眉，低喝道：“本宫什么时候疑心你了？就你这种东西，还能值得本宫费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刚说完，自己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杜茵说来说去就是个奴婢而已，能有什么能耐？以前长得丑陋无比，殿下可不会忘记，他那么爱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思呢？
她燕如君现在是府中唯一的侧妃，根本犯不着和一个臭奴婢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