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我不是为了讨说法来的。”燕如君盯着高泽的眼眸,“我是来告诉殿下,您身边的这个女人,不可信。”
“孤身边的女人,不是只有你吗?”高泽讽刺一笑,“孤现在,也的确不会再信任你了。来人!侧妃燕如君已有疯癫之状,把她带回风叶院,找人医治!”
高泽一声令下,转而就向杜茵投去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杜茵默默受了,装装样子,回了他一道感激的目光。
这样的场景落到燕如君的眼里,激起了燕如君一阵心痛。
她早该认识到的,不管祝贞在不在这个世上,能够站在高泽身边的人,都不可能是她。
可今天,她就要把真相说出来,让高泽知道,那个曾经丑陋肥胖的杜茵,其实有多么阴险狡诈!
她来到他的身边,是有目的的。
“殿下!”燕如君一抬手,周遭想要上来拽住她的人,就都停住了脚步。
“杜茵她根本就不像您想象的那么怯弱,您知道吗?”她一步步朝他走去,艳美的脸上挂着不知是得意而是讽刺的笑,“她会散针术,她可以在百步之外就取人性命。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她食指与中指间,是不是有有层格外突出的茧。”
“你疯了!”高泽一甩手,直接扇在了她的脸上。
燕如君顿觉眼前一花,左边脸颊就热辣辣地肿了起来。
她想哭又想笑。
但眼里的泪早已经流干了,唇角的肌肉,也早僵硬了。
她既哭不出来,又笑不出来。
可她还是注意到,高泽握住杜茵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几下。
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否则,也不会那么着急去确认杜茵手上是不是真的有茧了。
如此一来,她还是胜利的。
“臣妾的确是疯了。”燕如君后退一步,两肩微耸着,整个人看起来又颓丧又疲惫,“如果不是疯了,臣妾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年以来都只爱慕殿下您一个,只为您做那些心狠手辣的事呢?”
“殿下,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而我对您只有一个奢望,就是您能爱我。”
高泽紧盯着她的眸子,越听她的话,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刻的燕如君,已经不在乎一切了。
反正她的父兄厌弃她,她喜欢多年的男子一点也不喜欢她,她活在这个世上,本就已经没了什么意趣。
从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商贩之女的时候,她向往高楼台阁上的生活,她向往那一切的富丽堂皇,也爱慕那个看起来矜贵温柔的男子。
于是为了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乖乖依从父亲的指示,在那次的宴会上,给高泽敬酒时,换了高泽酒盏。
以她当时那样的身份,她是无法参加太子府举办的宴会的。可父亲还是用钱打通了上下,带她进去了。
当她走进太子府,看到那些她连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荣华景象时,整个人既紧张又期待。
她早晚,也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当看着高泽将那杯酒喝下,当她带着昏昏沉沉地他躲入无人会来的黑屋子里时,她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欢喜。
他是不是,和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十七岁的燕如君幻想着那些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却在他勾起薄唇微笑时,听到了那个此后如噩梦般缠绕她一生的名字:祝贞。
一个商贩之女,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成为太子侧妃的。
但出了这件事后,受臣民爱戴的太子殿下心里愧疚自责,便说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过,后来燕如君还是多方打听后知道了,高泽当日在祝贞面前,根本不是求她允她一个名分,而是对祝贞说,只要她想,他就杀了她。
高泽永远这么爱祝贞,愿意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包括那个他一直在乎着的名声。
如果,没有出现后面那些事的话,燕如君会永远相信这一点。
后来是祝贞不忍心,说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要求着高高泽,给她了一个名分。
高泽为讨祝贞欢心,便应了。
于是,燕如君一个小小商贩之女,一跃成了所有人都艳羡的太子侧妃。
可她成为侧妃后,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高泽次次进入春和院。他路过风叶院时,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直到祝贞死了,她才有那个博得他关注的机会。
而祝贞的死……旁人不知道,高泽他自己,才是最清楚的吧。
“这些年,孤与已经逝去的太子妃从未亏待过你。你今天这么做,对得起谁?”
“当然是对得起我自己。”
燕如君不再想那些让她忍不住回忆的往事,她抱了必死的心,迈步朝高泽步步靠近,声音也越说越大:“殿下,您做的那一切,又对得起谁吗?您知道吗?祝贞死的时候,都还以为您是……”
“噌——”
燕如君一句话还未吐完,一把长剑都通入了她的心肺间。
高泽剑术极好,不像她,在捅小桃的时候,就只会乱捅。
现在的燕如君,由于那一剑捅的位置过于到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她不甘地瞪着高泽,张开嘴,却只有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堵住她一切的声音。
她要说的真相,还没来得及说完。
燕如君奋力睁着眼,正欲吼出嗓中的最后一点声音,却突然听得高泽一声令下:“燕如君意图谋杀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
瞬时间,周围无数府兵上前来,如在剁一条牲畜般,将她一剑一剑戳刺到一点声息也无了。
在意识尚还清醒的最后一刻,燕如君看到高泽丢下手里那把剑时,掏锦帕仔仔细细地擦过了,然后将那锦帕弃如敝履般丢在了她破损不堪的身上。
她死了,对他而言都是脏的。
她眼珠子艰难滚动,最后,落在了他身侧的杜茵身上。
她看起来吓坏了呢。
那她知不知道,自己以后又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