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撇撇嘴,知道犟不过他,就扭头朝墙小声嘀咕道:“要是病情严重了,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治病!”
她这就纯属是气话了,还是不好意思大声说的气话。耿修听了,却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愉与暖意。
夜间,耿修一直维持着身体不动的姿态睡着,不敢放松神经片刻。虽不能而观八方,却耳听四面,时刻注意着此屋内外的所有异动。
但最大的惊动,不在屋外,在他身侧。
杜茵睡觉姿势不算糟糕,但也并不是那么老实的人,譬如此刻,她就一个翻身,侧躺,膝盖顶着枕头,将枕头推到了耿修腿旁。
耿修的呼吸沉重了几分,整个人如被惊醒般微睁了眼。
夜色迷蒙,他不敢侧头乱动,只斜斜看向杜茵,便见她乌发铺被,凝腮若雪。那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出的一片阴影,更像窗外微风下摇动的树影。
耿修忙紧闭上了眼。可心头的悸动哪里是他急急闭眼就能掩住的?
杜茵清浅的呼吸声还萦绕在他耳畔,那游魂般的吐息堪如沿墙攀生的藤蔓,将他若有似无的欲念勾连着,像挑逗,又像无意撩拨。
耿修心里急而怒,恨自己浑身的血燃烧得莫名,便往床外又挪动了些,连床中间的那个枕头也不敢碰。、
直到最后,床沿硌着脊骨,他再不能多移动分毫,耿修才平稳住自己的呼吸,重新酝酿睡意。
但熟睡中的杜茵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偶受了风寒,便极其怕冷,身上虽盖着厚被,屋里也燃了炭火,可她仍然想往身边那个隐隐散出暖意的存在靠近着。
所以她翻身朝向耿修那头,双膝曲起拱远了枕头,其中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也朝那个方向搭过去。
这一搭,就搭到了耿修脖子上。
耿修再次在半蒙半昧间猛地惊醒。
脖间一横微凉,软如裹棉的玉如意,就那样坦坦荡荡搁在他几番滚动的喉结上,害得他浑身紧绷不够,险些身子一倾,跌下床去。
耿修皱眉,极想出言将杜茵叫醒,让她自己管好自己的手脚。可他偏头一看,杜茵睡得比刚才还香甜,微微勾起的唇似乎表明她正做一个难得的好梦。
她醒着时,也极少露出如此放松的表情。耿修下不去那个狠心,把这样一个杜茵叫起来,看着她皱眉和自己说话。
于是耿修稳着身体,伸手将杜茵的手放回去,塞进被子里,又隔着枕头把她的腿推直。
属于他的空间又多出许多,但耿修不敢放松警惕,还是紧着自己的脊骨,皱眉入睡。
可闭上眼,他脑海里满是杜茵方才酣香的睡颜与莹白的一段藕臂。
那身体内叫嚣着的某种欲望,彻底消停不下来了。
更可怕的是,杜茵依然没有善罢甘休。
她先是把那枕头抱在怀里睡了好一会儿,最后不满足似的,竟将枕头丢在一旁,一伸手就抱住了耿修,还将头脸靠在了耿修的胸膛上。
此刻的耿修,无比清醒,他深切的明白,前几日的自己绝对没有干过什么糊涂事。
干糊涂事的人,说是杜茵还差不多吧!
她还记不记得,这枕头是她自己放的了?
耿修的眸色越来越深,在这静谧的夜里,他完全做不到忽视胸膛上的那团乌黑秀发,更忽视不了将自己手臂深埋着的那片温软。
女子的馨香带着温度对他的理智侵城掠地,而那具美好的躯体,也无时不刻不在逗弄着他那颗故作坚韧的心。
耿修呼吸越来越重,胸膛起伏不定,可他还不敢让自己的躯体因呼吸而起伏太大,怕惊扰了趴在自己身上睡得越香越甜的那个她。
最终,他放弃似的睁开眼,用黝黑的眸盯着杜茵翕动着的口鼻,认清自己今晚绝睡不着了。
耿修又怕自己一个疏忽,连着她一起摔下床,于是犹豫好一会儿,带着杜茵一起往里面挪了挪。
整个脊背都踏踏实实躺倒床上后,耿修还不敢松口气,就轻轻按着杜茵的肩膀,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这无异于从一只馋猫嘴里抽一条鱼儿。
杜茵不满地哼唧了几声,秀眉微蹙,还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耿修绝望地收回手,仰头盯着床帐,只能数着更漏声睡。
他本以为自己这夜不可能睡着了,可温暖总是让人贪恋的、忍不住靠近的。
于杜茵而言,耿修是那只火;而于耿修而言,杜茵是块散发温热气息的软玉。
所以待晨曦穿帘过,杜茵畅快地睁开眼想抬头起身时,便感到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自己额头。
迷蒙间抬眼一望,是耿修那截弧度优美的下巴。
杜茵心跳如雷,低下眼睫,视线又落到了那凸出的喉结之上,不自觉就吞咽了口口水。
慌乱间,她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诶等等,她怀里这是什么?!
杜茵低头一望,她竟抓着耿修的手臂死死不放!
她心头警铃大作,四下一看便见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耿修的怀里,腿还夸张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如果是前两天,杜茵还不一定会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的耿修,毫无疑问,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成年男子。
事实证明,耿修也没那么木头,更不可能真就在睡梦中还保持着绝对的清醒,让自己一动不动。
所以此刻,耿修的膝盖也朝她微微曲起,另一只手臂还松松垮垮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但他的两手都握成了拳,并未挨着她的身体,显然并非完全的放松。
杜茵深吸了口气,为了将自己从他炽热的怀间拔出来,她松了自己抱他手臂的手,再将自己的腿偷偷收回。
她又抬手轻轻去碰耿修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可刚碰上,就明显感到这手臂紧绷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猛颤了一下。
她提着一口气,两手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那只手臂放回了他那里。
做完这一切,杜茵还没敢松气呢,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了:“睡了一夜,你才想起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