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一股恨意猛的自胸腔扩散开来，烧的佑谨脑袋都有些不清醒，手下越发的用力，“你胡说！你怎么可能爱上佑昕！！就算我不够分量，还有知秋呢，我若不清楚你的为人，怎么会这样爱你不能自拔，你怎么可能抢亲姐姐爱的人！！”
一室的平静和阴凉森就这样被打破，耀月眼睁睁看着佑谨发狂的面容，鼻子酸涩的直叫人眼眶都发热，见她不说话，佑谨松开掐住她的手，猛一使力将她从床上拉着坐起身，与他对视，“你告诉我你没有爱上佑昕，你说，说你没有爱上佑昕！！”
来之前，他想过千百种对待耀月的法子，他是冷酷无情的庆亲王，要一个女人重回身边的法子多的是，他绝不会低头，绝不会向女人认输，可是，临到事前，他才知道，在耀月面前，他这么渺小，他没把握能换回耀月的心。
心里恐慌加剧，佑谨急切的看着她的眼睛，希翼从那双眼眸里能读出些许些许她对他的情意，可是那双眸子平静无波，只是略略伤心，却再不见从前她看着他时的那番深情与无悔！佑谨大骇，怔怔的定在了原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光，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赫连佑谨，再一次被抛弃了。
“我不会抢亲姐姐的爱人。”
敛下胸中激荡，耀月抬眼，眼神清晰无比，半点遮掩都没有，“王爷，我也说不清楚，我对佑昕，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在这层层深宫之中，只有你和佑昕那样保护过我，我没有资格喜欢佑昕，更没有资格辜负你。我不会将佑昕从姐姐身边抢走，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所以我不会伤了姐姐的心。”
“那我呢！！”惊努的打断耀月的话，佑谨赤红的眼眶像是他内心淋漓的鲜血，耀月麻木的看着，没察觉嘴里早已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你不会伤知秋的心，那我呢，你怎么没想到会伤我的心！！”
她该有多罪孽，才能*的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硬汉子在她面前这样的低声下气，可是•••眼眸一暗，耀月幽幽的低下了眼睛，继续维持着表面那快破碎了的硬壳，“岚王妃在王爷的心里无人可比拟，王爷守着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子来到王爷身边陪伴王爷，王爷不必为一个小小女子的离去伤心感怀，不值得。”
听听，多么寡廉鲜耻又忘恩负义的话，耀月在心里狠狠的撕扯着自己，自己竟然也能说的那样的顺口！
佑谨呆呆的没有动，本还盯着耀月的眼眸微微有些失去焦距，忽的，身子一动，佑谨冷冷的抬起头揽住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苏耀月，你说话，可曾算数？”
“什么？”
耀月不敢答，慌乱的敛了眼眸，佑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我若为你抹去岚儿存在过的痕迹，你可会履行诺言，好好守在我身边？”
脑中一道亮光闪过，耀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佑谨，“如果你能抹去尔朱岚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我就收回我的话，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当夜说过的话，似流星一般从脑中潺潺而过，这只是一句气话，她说这个只是妒忌之下口不择言罢了，他现在当了真，告诉她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你什么意思！！”
还未来得及细想，耀月便失声而出，嗓音中微微有些残破，似她现在的心情，那本还镇静幽然的脸孔更似一面破了的镜子，斑斑裂痕。
“我爱岚儿，我不瞒你，我非常爱她，一度到没有她不行，这十年来，我日日如行尸走兽，空披了一张人的皮囊而已。我曾经觉得没有她的日子煎熬不已，你不明白那种滋味，每到夜里，我都觉得冷的难以入睡！可是渐渐地，这种感觉在我不经意见就慢慢消退了，岚儿已冰冷远去，可你温暖的如同夏日的骄阳，驱散了我体内浓浓的严寒。我不能将你同岚儿相提并论，也不能告诉你我爱你们谁多一些，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将她封锁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一辈子都不再拿出来，只要你肯回来我身边。”
眼泪‘扑哧哧’滑落，耀月一直紧咬着的唇不自觉的放开，一抹嫣红如彼岸花一般在她唇间徐徐绽放，妖娆中带着花语般的绝望，“为什么•••不是将她从心底拿开？”
侯间有些堵塞，耀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开口，佑谨皱眉，摇摇头，“我不可能做到。即便是你，我相信就算你不再爱我，你也不可能在别的男人身边将我从心里彻底抛开。如果是真爱，不管多少都会留了印记，哪里能完全抛开！我只能将她埋葬，我不想骗你。”
许是那香味的药效渐渐过了，耀月竟能抬起手来擦唇边的眼泪，佑谨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轻柔而又缓慢的接替她的动作，“耀月，能不离开我么？”
佑谨问的小声，可耀月还是听出了淡淡的卑微，艰难的转过头，耀月同自己的内心作对，她就快要抵抗不住！
“耀月，”固执的转过她的脸庞，佑谨语气微微有些哽咽，“我会难过，你舍得么？”
眼睛模糊的厉害，是因为流泪的关系，可是心呢，又是为了什么？血泪在伤口上肆虐，虽痛，可也提醒她，她没资格再霸占佑谨。低下眼眸，耀月努力隐去一瞬之间涌上来的情意和后悔，即便她和佑昕之间只是一场骗局，可一旦有过那一次，她就再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对佑谨柔情蜜意，那是对所有人感情的践踏，也是对自己和佑谨的侮辱，她丢了的岂止是身子？
泪意迷蒙中，耀月淡淡傻笑，努力了再努力，才抬手抓住佑谨的手。这双手曾经手握冰冷的凶器沾满敌寇的鲜血，而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而颤抖，是她的罪过！！她不能！
“王爷，”语调逐渐清晰，刚还一腔热血的心，也逐渐静如死灰，就算刀刀剜割，她也能忍！！“是我食言了，对不起。”
似是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开，佑谨死死的看着耀月，直看的眼眸里都带了血，低下头，耀月的手娇俏白嫩，一如往昔，只是温度，冷的让他发寒。默然抽出手，耀月的手像只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床榻上，掌心中刚还慢满满的，此时已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咬咬牙，耀月颤抖着收拢手指，一点一点，紧握成拳，勉强抵御住突如其来的空荡与冷风，好不叫它吹进心里去。
“十一皇子妃既然想好了，那本王便不再多言，”佑谨缓缓起身，背对着耀月离开床榻，“告辞。”
对一个女子来说，去边关的路遥远且艰难。
初十一大早，耀月进宫拜别皇贵妃，随即由二十名禁卫军护送着出宫离京，只是出乎意料，带队之人居然是曹琦，曾经解压佑昕进京的大内侍卫，曹真的族侄。耀月见着他一愣，曹琦单膝下跪给她请安，耀月温和一笑开了口，“你，是当初那名大内侍卫么？怎么现在到了禁卫营？”
“回皇子妃殿下的话，属下曾经是大内侍卫，后被皇上编入禁卫营，如今是三品卫尉。”
这禁卫军人数有三万，直属皇帝，负责整个皇城安危，曹琦是曹真的族侄，曹真已被佑昕收服，就等于通州守卫已掌握在佑昕手中，如今，皇帝将曹琦编入禁卫军，佑昕又曾经在禁卫营历练，颇得将士尊重，若再将禁卫军收入佑昕囊中，就等于将整个上京牢牢的捏在了自己手心里！
皇帝的好算盘！
眼波微动，耀月笑着准他起身，“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家，日后出京路上还要靠你相助，为了咱们日后方便，你可省了这跪礼，咱们都方便，如何？”
“这怎么行•••”曹琦有些慌，但看见耀月的笑意虽温和，却透着股子不容拒绝的坚定，也就不再坚持，“是，属下听凭娘娘做主。”
庆王府，今日特别的安静，早朝刚过，佑谨推说身子不适便回了府，直到夜色深沉都不见他出来。知秋在远处遥遥望着书房里一团漆黑，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算算时间，耀月此刻该出通州了吧。
终是不忍，知秋撇开小紫独自一人去了麒麟阁，守门的温达见了她倒是不意外，连通报都不曾，便带着人远远的守到了另一边。
轻轻推开门，因着没点蜡烛，一片漆黑，知秋摸索着点燃手边的蜡烛，室内虽还暗沉着，可到底有了光亮。抬眼望去，佑谨独自一人背对着她坐于桌旁一动不动，他的背影仍旧高大，只是僵硬中透了浓浓的可怜。转身关好门，知秋轻步走至他身旁，佑谨面无表情看着桌上的茶杯，青花带釉的杯体在光线下闪着幽兰的光泽，有几分像耀月。
“这个时候，耀月应该出了通州，您不让我去送她，我便没有去，只是来日或许会被人拿了把柄，我与她一向姐妹情深，怎的这个时候反倒是不去送。”
她本想去的，虽然心里有些复杂，可耀月这一走少说都得半年，她作为耀月的姐姐怎能不牵挂她？奈何王爷一早便传了话，今日一天她哪里都不准去，她被禁足了。
佑谨没有动，知秋不知道她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王爷其实不用这样•••”
“你知道什么？”猛的抬起头，佑谨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利光，“苏知秋，如果耀月爱上了佑昕，你会怎么办？”
心里猛地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被扯断，知秋怔怔的看着佑谨，苦笑着摇头，“耀月不会的•••”
“不会？”佑谨豁的一下站起，*视知秋，“父皇突然让耀月去边关陪佑昕过年，就是为了让他们圆房！苏知秋，你还能说不会么，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么！！”
他将她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出口，口不择言，知秋脸色一白，身子微微晃动，眼眸幽幽的湿润，又幽幽的开口，“王爷，你怎么不明白，从我们各自成婚起，一切就都由不得我们了。那一晚太医诊治，除却皇后的怂恿，我们安知不是皇上有意？看着心爱的男子宠幸别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我的亲妹妹，我怎能不痛，怎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又能怎样？难道耀月就愿意同不爱的男人在一起么！我们不过都是为了保命而已，她不圆房，皇上就会拿她开刀，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她又能怎样？”
一番话，娓娓道来，伤心委屈都有，可也有人情世故，知秋端秀的脸庞上细细一层悲伤，刺的佑谨眼睛都发疼，“苏知秋当真是贤德，不亏了往日的好名声！！”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知秋，她越是通情达理，他越是恨，“可你想过没有，一旦耀月和佑昕有了夫妻之实，她就再不可能离开佑昕，即便将来我能将你还给佑昕，你难道真可以和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
他讨厌看见她这副平静的面相，就像苏耀月，他就见不得她这样的好人相，他偏生便要撕开它！！不等她答话，佑谨忽然单手将知秋捞进怀中，知秋身子一颤，惊慌的看向他，佑谨冷冷一笑，故意凑近她，“反正你的男人也不要你了，不如，安心做我的王妃可好？”
知秋的心刚因为耳中听到的话被抛至最高处，还未落下，佑谨便已打横抱起她大步走至小榻边放下她，一阵头晕眼花，佑谨的身子随即覆了上来。
“王爷•••要做什么？”
强忍着心中的惊惧，知秋颤抖着双拳抵在佑谨的胸膛上，由于用力，关节处都一片灰白，佑谨狠狠一笑，有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你是我的王妃，我不过是让你名副其实而已！”
“王爷这是在报复耀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知秋仍竭力保持着冷静，她认识的佑谨不会这样混蛋，她相信他不会，“王爷要想要，我不得不给，只是，与不爱之人在一起的滋味好不好受，王爷该比我更清楚吧？”
“哼，你大概小瞧了男人，那种事，即便没有感情也能做，何况你是她的姐姐，我做起来就更得心应手！”
佑谨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在知秋脸上滑动，激起她满身的战栗，语气更是恶意的侮辱着她，知秋强忍着不推开他，感受他的呼吸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王爷难道不相信自己么？”
手下一顿，佑谨不自觉的抬起眼睛，他看得出知秋在害怕，她的眼睛里一汪清泉，他不会傻到以为那里头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在竭力的忍耐，她没有推开他，她不忍心推开他！
“王爷难道不相信耀月对你的感情么？王爷今日可以碰我，我拒绝不了，可是来日，若是王爷知道耀月今日所做一切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命，你会不会后悔？佑昕碰了耀月，我们都还回得去，可王爷一旦碰了我，就回不去了，到时候，我只能是庆王妃，而耀月，就只能是皇子妃，王爷要这样么？要一辈子都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活着么？”
身上的冷汗一点点的消退了，知秋心疼的看佑谨一眼，松开了紧握的双拳，佑谨的唇靠她极进，他身上的冷色整整将她包围，她知道，他其实是最可怜的。
“王爷，”知秋反手握住佑谨的双拳，语调中有怜惜，“这日子不好过，不是您一个人不好过。佑昕或许会爱上耀月，可我知道耀月不会。她不会抢走属于我的，更不会抛弃你。一个女子，肯狠心放弃自己的心和•••贞*，走的毫无悔意，可想而知她要禁受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她都能坚强，王爷缘何不能？当然，王爷若在意耀月的贞洁，我自然无话不说•••”
“我不会！！”眸子里透出压抑的火焰，佑谨大吼，“我不在乎！无论她在谁的身边，我都不在乎！”
“即是这样，那王爷还这样痛苦做什么呢？”莞尔一笑，知秋试着融化他覆盖了坚冰的心，“耀月的心不会转移，她如此做，必定是为了保全什么，王爷要做的，便是快马加鞭让耀月回到你身边，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乱了阵脚。耀月都等的，王爷等不得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佑谨终究略有歉意的看知秋一眼，一个起身将知秋从榻上拉起，“对不起。”
“王爷不必对我说这些，我与王爷之间虽没有夫妻情义，可我从心里拿王爷当朋友，王爷又救了我，我为王爷做些事情不是应该的么，只要王爷别在这件事上伤心，我便知足。”
出的麒麟阁，知秋刚才的一股劲松了，身上便有些软，一旁等候的小紫见知秋摇摇欲坠的样子，急忙上前来搀住她，略微走了两步离开麒麟阁的地界，小紫才担心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怎么脸色这样的苍白？”
知秋顺着小紫的话下意识的抚上脸颊，冰凉凉的，直一颗心都凉透了。
“无事，无事。”
知秋呢喃出声，轻而缓，只是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安慰小紫，亦或是安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