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佑谨逐渐走远,柔安脸上的笑意顷刻之间便不复存在,她太了解佑谨了,今日虽只是寥寥几句,可已能看出佑谨对苏耀月有多在乎,如果苏耀月对于佑谨真的只是一个玩乐对象的话,他怎么可能替苏耀月说好话??
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柔安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瑞儿看柔安气急的样子有些害怕,机灵的眨眨眼胆怯的开口,“小姐,是不是刚才奴才多话才惹得小姐不快?”
“哼,你都是为我好我怎会不知!我气就气苏耀月那个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王爷如此向着她,我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小姐别气坏身子,苏掌事哪能跟小姐争抢,小姐这回让她挨顿板子算是便宜她了!依奴才看小姐暂时不用理会她,瞧王爷刚才对您多好?您再努努力,王爷的心定能从苏掌事身上回来的。”
瑞儿讨好的看着柔安,柔安轻蔑的一笑转身迈开了步子,“你这话倒是不假,我若是输给苏耀月,我那在天有灵的姐姐都不得安心!只是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是?”
“奴才斗胆,刚才小姐不是提到了已逝的岚王妃,小姐您有这么好的优势,何愁不能得到王爷?”瑞儿甜甜的一笑也不把话点破,柔安有些出神的看着瑞儿,半响之后轻轻的笑出了声。
畅馨园位于皇宫西北角,是宫里很别致的一处园子,其内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清雅脱俗瑰丽天成,还自凤栖山引得一处上好的温泉与园内,更增添了其富贵闲散的韵味,与富丽堂皇的皇宫有着天壤之别。平日里没有皇帝的旨意畅馨园是不会随意开放的,但每年的乞巧节前后,皇帝必定会开园几日以供后妃玩乐,园内张灯结彩绚丽多姿,是后妃们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夜幕微微降临,白日里端庄高贵的紫薇湖此时因着五彩花灯的点缀竟绽放出一抹别致的妖艳,空旷的湖边,尔朱柔安一身粉蓝色衣裙静静的站在湖前等待着佑谨。
贴身的薄纱掐腰长袍如荷叶一般轻盈的散开来,灵巧的蝴蝶髻坠满了星星点点的彩钻,一缕银色流苏俏皮的依附在长长的秀发上,甜美的妆容上一枚蓝晶花钿细细的贴于额间,同色系的耳铛在暗夜中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当佑谨到时,看到的便是如此装扮的柔安,佑谨一楞,眼里蓦然流露出几丝恍惚,待柔安向自己见礼,这才笑着回过神。
“王爷最近事情多,奴才还如此搅扰王爷,是柔安的不是,早就听说畅馨园风景秀美,今日特邀王爷一游,免得奴才不认路坏了规矩。”看着佑谨看自己的目光,柔安心里极有把握的一笑。姐姐生前最爱粉蓝色,房中衣裙也多以粉蓝色为主,今日这番装扮完全是按着姐姐的喜好而来,庆王府的王妃房间甚至还保留着姐姐走时的模样,看见如此这般的自己,柔安就不相信佑谨不会对自己动心。
“你大病初愈是该出来走走,畅馨园空气清新风景秀丽,最适合养病。”看着柔安,佑谨竟一时有些回不过心神,柔安微微一动,额间的蓝晶花钿不时的闪过一两点细密的光彩,佑谨顺着光彩看过去,不由得愣在原地,柔安装作不解的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佑谨这才问出口,“奴才哪里脏了吗,王爷为何这样看奴才。”
“只是一时有些感慨,想起小时候还那么一点点的人儿现如今却已是天姿国色,时间果然如手中沙。”岚儿生前最爱戴花钿,因着这缘故佑谨数次使人外出去寻获上好的花钿送给岚儿,看见柔安额间的绚丽,佑谨的心一时间微微疼起来。
“王爷取笑奴才了,奴才哪里能算得上天姿国色,在奴才心中,姐姐永远是最美的那个人!”淡淡的低下眼睛,柔安说的有些落寞,佑谨一动容,不由得走进柔安,月光下,柔安美的不像是人间所有,那张跟逝去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引得佑谨越发的恍惚,好像时光倒流岚儿又回到自己身边一样,“你很想你姐姐?”
“王爷一定不知道,柔安很小的时候曾经恨过王爷的。”抬起头,柔安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佑谨,“奴才几乎是跟在姐姐身边长大的,在奴才眼里,姐姐的特别就算是娘亲都不能取代,多少个夜晚,都是姐姐温柔的哄着奴才入睡,奴才以为姐姐会一直这样陪伴奴才长大,可谁知王爷却娶走了姐姐。刚离开姐姐的时候奴才很不习惯,也因着还小,每晚吵闹不肯入睡,娘亲没办法,只得告诉姐姐,因为这个原因,姐姐才经常接奴才去王爷府上。”
许是觉得当年的自己有些幼稚,柔安不好意思的轻笑出声,回响起当年的一切佑谨也禁不住笑起来,“本王还记得你每次来都不满的盯着我,原来,是在恨我娶走了你最心爱的姐姐。”
“呵呵,奴才那时候小不懂事,觉得是王爷隔开了奴才跟姐姐,王爷看在姐姐的份上就不要怪奴才了吧。”仰起头撒娇的看向佑谨,柔安眨眨眼俏皮的说,佑谨一时迷了心神,想都不想便伸出手抚上了柔安的脸庞。
就是这张脸,无数次午夜梦回只剩自己形单影只的时候,那份空虚和想念*的人心力交瘁;就是这张脸,十年来自己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多少次盼望老天若是能将岚儿还给自己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可数年下来方才得知,不过是自己痴人说梦罢了!
“小时候不曾看出,原来你和你姐姐竟是如此的相像。”佑谨的声音低哑而暗沉,在这微风徐徐的夜里很是撩人,柔安面上一红,有些羞涩的别开了眼睛,“奴才很庆幸,能跟姐姐长的如此的相像。”
看着眼前含羞带怯的人儿,佑谨禁不住细细摩挲着柔安的脸庞,他知道柔安不是岚儿,可她是如此的年轻又是如此的娇嫩,就跟自己当年初见岚儿时一模一样。是上天在眷顾自己吗,因为听到了自己十年来不间断的祈祷所以才将柔安送来自己身边,让自己有机会能弥补当年失去岚儿的痛苦和折磨?
“柔安••••”忍不住轻轻的唤出声,佑谨微微贴近柔安,预感到佑谨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柔安虽羞的满面通红,却也大胆的扬起了头迎合上佑谨的眼神。
有些失控的看着柔安,佑谨早已经分不清楚眼前人是真是假,柔安早已经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受蛊惑一般佑谨不能自已的低下头靠近柔安小巧的脸庞,可就在这时,耀月的脸庞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佑谨的脑海里。
身子猛的一颤,几乎是立刻,佑谨混沌不清的大脑猛然间就清醒了过来,脑海中刚刚萌芽的一丝情绪似被冷水当头浇下一般熄灭的干脆利落,看着自己与柔安这般亲密的距离,佑谨深吸一口气退开几步。
“王爷?”柔安一愣,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向佑谨,佑谨皱皱眉低下眼睛,“对不起,本王刚才失态了,以后不会了。”
一股失望深深的打击了柔安,虽不甘心,可碍着脸面柔安也不好说什么,羞涩的摇摇头柔安小声的开了口,“王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得到王爷的注意,柔安••••心里很喜欢!”
柔安的话再是清楚不过了,佑谨极其复杂的看柔安一眼,却又逃避似的别开了眼睛,“我陪着你走走吧。”
不等柔安回话,佑谨转过身率先迈开了步子,柔安绝美的脸庞上顿时显现出一丝愤恨和不甘,咬咬牙,柔安不情愿的离开了原地。
佑谨和柔安夜游畅馨园的事情不出一个晚上早已是人尽皆知,宫中一向是流言蜚语绝佳的温床,本来无害的一件事情传来传去到最后早已经跟当初的事实相差甚远,菱歌看耀月每日不便出门多少有些烦闷,便将这件事情当做乐子拿来讲给耀月听,看着菱歌一脸害羞的模样,耀月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白了。
“掌事,您不高兴么?”菱歌看着耀月惨白的脸色不安的问道,耀月勉强笑笑摇摇头,“没有,你继续说。”
“这件事情在宫里传的可热闹了,听说王爷那晚对柔安小姐体贴备至柔情似水,两人同游畅馨园又在紫薇湖许愿,就连太后娘娘都说择日要给王爷和柔安小姐指婚了!”菱歌一脸艳羡的看着耀月,庆王对王妃专情一事赚足了宫女太监们的眼泪,如今谁能嫁庆王为妻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指婚?”耀月怔楞的看向菱歌,一股钻心的疼痛霎时间在四肢百骸传开。
“是啊,奴才听人说柔安小姐进宫原就是太后的意思,想要把庆王跟柔安小姐凑成一对,柔安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瑞儿姐姐好多次都跟身边人讲王爷对柔安小姐如何体贴如何眷恋,甚至还承诺一定会娶柔安小姐为妻。奴才想瑞儿姐姐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过不久也许宫里就会有喜事了!”
菱歌独自说的美色飞舞,压根没注意到耀月眼眶中悄悄浮现的泪水,“柔安小姐长的那么美,又是岚王妃的亲妹妹,怪不得小姐一进宫就获得了王爷的青睐,掌事,奴才听说九皇子大婚的时候是您伺候的合卺宴,若是柔安小姐大婚,您会不会还去伺候合卺宴呢?”
意识到自己有些自说自话,菱歌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看向耀月,耀月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已变成惨白,菱歌一惊,急忙站起身,“掌事,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这几天不出门身子有些虚,别紧张。”强迫自己给菱歌一个笑容,耀月忍着眼泪坚强的说,菱歌一愣,有些不安的眨眨眼,好半响才诺诺的开口,“掌事,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惹得掌事心烦?”
“傻丫头,你逗我开心我怎么会怪你说错话,别多想。”菱歌总是这样很容易受惊,每次害怕的时候便像现在这般怯怯的缩成一团,虽才短短几日的相处,可耀月早已经对菱歌有了好感,“你啊,要是总这么容易就受惊害怕,以后到了主子面前可怎么当差?”
“掌事教训的是,我记下了。”弱弱的对着耀月一笑,菱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耀月心里纷乱,不想再提起佑谨的事,随拉着菱歌坐在了自己身边,“咱们相处也有些日子了,我看你这性子实在是让人担心,以后得学着稳重一些。我倒不是教训你,看着你这样总是怯生生的我也不好受,我本就比你年长,不多多提点你几句罢了。”
“我知道,掌事是好人。”抬起头羞涩的朝耀月一笑,菱歌感激的开口,“这几日在掌事身边伺候,是我自进宫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以后回了程乾宫我定当记得掌事的话,绝不在主子面前再这样胆小。”
“这就对了,宫里虽然规矩大,可主子们也都是慈悲心肠,断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责罚宫女,只要你尽心伺候,主子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会亏待了你。”
“是,我记下了,掌事放心,日后要是还能有机会伺候掌事该多好!”耀月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再过几天就可以正常行走了,到那时也就是自己回程乾宫的时候,一时间菱歌不免有些落寞,耀月虽然在宫里位份高又是王侯之女,可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如果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岂不是自己的福分。
“又说傻话,我也是奴才,能得你照顾这些日子已是万幸,哪还能要你伺候我!”小丫头有时说话单纯可爱的紧,耀月扑哧一笑摇摇头,菱歌却正色起来,“掌事可千万别这么说,就冲着前些日子张公公亲自来探望掌事一事奴才就知道掌事日后必是有大福分的人。在宫里谁不知道张公公是最不好亲近的人,很多时候公公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说句犯规矩的话,就是一般的嫔妃都入不了公公的眼,眼下公公能这样看重掌事,就说明皇上也是极看重掌事的,日后皇上为掌事指婚也必定荣宠有加。”
菱歌说的喜滋滋的,耀月听来倒是一愣,想不到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慧,张英来看望自己的时候很隐晦的表示皇上并不曾责怪过自己,要自己好好养身尽速回钦安殿当差,以张英的身份说出这样的意思的确是极为看重自己的,含笑看菱歌一眼,耀月笑着摇摇头,“你啊,也是小人精一个,能伺候皇上就是我的福分,别的我并不多想。”
“是,我一定向掌事多加学习,也像掌事这样伺候好主子尽心尽力。”菱歌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决心,耀月刚想笑出声,菱歌却又变了脸色,看着菱歌生气的模样,耀月禁不住好奇的问,“怎么了?”
“掌事如此优秀,却有些小人在后头诋毁掌事,我一时想起来不免有些生气。”菱歌噘着嘴愤愤的说,耀月嗤笑一声捏捏菱歌的脸庞,“谁人背后无人说,理会那些做什么?”
“可是掌事你不知道她们在背后说的多过分,她们竟然说柔安小姐这次受伤是因为掌事只顾自己逃命才害得柔安小姐受伤,还说什么掌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柔安小姐为了不让掌事受罚便什么都没说是菩萨心肠!!”
菱歌气呼呼的看着耀月,耀月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们这么说吗?”
“对啊,掌事你说过不过分!他们还说柔安小姐跌倒是因为掌事为了躲避袭击硬是让柔安小姐挡在自己前面才将柔安小姐推到的,您说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太过分了,掌事您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菱歌,耀月挣扎着坐起身,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当日情形就只有自己和柔安清楚,宫里平白无故传出这样诋毁自己的话,难道是••••••?耀月一惊,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菱歌,“这传言传的人多吗?”
“您也知道,宫里最藏不住消息的,我能听说必定是人人都知道的。”看着耀月变了脸色,菱歌在心里懊悔自己不该说这个惹耀月生气,耀月却低下眉眼有些发愣,当日与曹文辉起了冲突,自己本不想生事,是柔安突然跳出来大骂曹文辉才引发这场争斗,照这样说来,难道柔安是故意的不成?先是骗自己说已得到太后同意将自己骗出宫,然后又激怒曹文辉致使双方打斗让她受伤,或许曹文辉是意外,可就算没有曹文辉柔安也一定会在别人身上做出些事情来吧,那块欺骗自己的腰牌,就算不通过太后柔安也一定能拿得到,还是说就连太后都是跟柔安一起设计自己的那个人??
佑闵说的对,曹文辉是意外,柔安受伤就一定不是意外,如今宫里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如果佑谨听了••••••想到这里,耀月蓦的瞪大眼睛,这些天佑谨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难道是因为这些传言??
心底有些发凉,耀月身子一软又倒回到床上,菱歌有些焦急的看着耀月不知如何是好,“都怪我乱说话惹得您生气,掌事,您责罚我吧。”
沉默了好半响,耀月的声音闷闷的从床上传来,“菱歌,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你去歇着吧。”
耀月趴在床上面朝里一动也不动,菱歌虽心中悔恨,可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只能福福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