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很合胃口,佑昕为了她特地招了一个做京菜的厨子,胭脂米粥什锦酱菜,还有厨子特别做的黄金馒头,金灿灿的落在眼里诱人胃口,耀月吃的安逸,娴静而舒适,小蛮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小蛮在担心什么。
她已经两日没见佑昕。自那天后,佑昕就不见了踪影,她没有特别问过,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这样尴尬,这样难堪。佑昕不回来,她只得住到初来时的营帐,虽然这样有些不妥,可是也好过让佑昕在外头吹冷风。
一碗米粥下肚,耀月感觉整个身子都活络起来,边关苦寒不是浪得虚名,这两日雪刚停,地面冻的跟石头似的,连累她本就虚寒的身子更加畏冷。放下碗筷,耀月看向小蛮,她面前的粥吃了一半,筷子在里头搅来搅去,本还粘稠的皱渐渐化出些清水,看着反胃。耀月淡淡笑着,伸手拿走小蛮手下的碗,“怎么,这早膳不合胃口?”
“没有!”慌张的摇摇头,小蛮脸一下就红了,“我,我只是吃饱了。”
耀月也不拆穿她,“既然吃饱了,就出去打听打听皇子在哪里,若是找到他了,请他来我这里。”
“小姐!!”
小蛮惊叫一声,眉眼中的愁色更加深沉,“您,您和皇子••••”
“我只是有事找她,”顿了顿,耀月敛下眼眸,看不出情绪,“那件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们都会忘记,你也忘记吧,我没事。”
“小姐•••”小蛮咕哝着,眼圈蓦然红了,耀月心中微暖,抚上她的手,“我没事。”
小蛮抬起头,耀月的眼神温暖而清雅,一丝伤害的痕迹都没有,一如往昔般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越这样,她心里越难受,怎么会没事?
“好了,快去吧。”
小蛮走了许久,还不见回来,耀月一直端坐于桌前静静等待佑昕,心里却好似沉石一般压的喘不过气。她要感谢佑昕,亏得他避开她两天,否则避开的人也许是她,她若是避开了,她会更觉得对不起所有人。
帐外微微有了脚步声,耀月心口一紧,手不由自主的捏紧衣带,紧接着一股冷风吹进来,佑昕独有的气息顿时充斥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耀月扬起脸庞看向佑昕,却大吃一惊,两日不见,他有些胡子拉碴,他肤色本就身,眼眸下的暗沉却还那样明显。心口微疼,耀月本还硬下的心肠一点一点的回软,这两日他也不舒服吧。
“你找我。”
在原地停顿一会,佑昕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落座的时候腰椎猛的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又立刻恢复原貌。耀月皱皱眉看向他的腰椎,他坐着的时候腰椎僵硬挺直,似乎是不能弯曲。
“你的腰怎么了?”
耀月担心的问,佑昕身子一顿,瓮声瓮气的别过头,“没什么。”
佑昕这样冷淡,耀月也不好勉强他,强自暗下心中情绪,耀月娓娓开口将那日小商贩之事告诉他,“我让曹琦查过了,他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金锁川,妻女俱全,可我看的没错,虽特征不明显,可他的的确确是图门人。后来我让曹琦一直盯着他,他也一直没有什么异动,生活作息都像是普通老百姓一般。我希望你能派人注意他,我总觉得他又问题,可是短时间我又找不到他的破绽。”
说到这,耀月有些懊恼,她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不可能一直监视他,因此短时间内取不到什么有效的证据,佑昕凝神静思,末了看向耀月,“你觉得他是图门的死士?”
“他妻女俱全,是我最费解的地方,一般的细作哪里会给自己招惹这样的牵绊?我让人查过了,他家中还有一个老父,儿女皆是他亲生,一副寻常百姓的模样,可他明明是图门人,为什么要装大夏人?这样的人,必定是图门安插在金锁川的高阶死士,他可以数年如一日的生活在大夏,甚至祖祖辈辈都可以成为图门的内应,一旦有事发生,这种人就是最大的祸患。我只发现了这一个,可是我想图门不可能只派他一个来大夏,若这些人身负绝技,又忠心耿耿,一旦敌军入侵,金锁川即便准备再充分也很有可能被他们从里攻破。”
耀月心口有些闷,她其实很不喜欢分析这些,可是她马上就要离开金锁川,佑昕还不知道何年才能回到上京,苏戈尔泰狼子野心,只要他在位一天,这里就随时可能发生战乱,她不能眼看着佑昕陷入危险,他,毕竟在她心里还是存了一席之地。
眉心微拧,耀月叹口气,佑昕抬头看她一眼,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派人注意的,”说着,佑昕若有所思的看向耀月,“你反正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亲自监视他不好么?”
身子一紧,耀月头皮有些发紧,终于要说到这个了!嘴角微僵,耀月还是扬起笑脸,“其实,我到这里不止是陪你过年那样简单,父皇思念灵境,不知道苏戈尔泰待她好不好,所以打算让我去图门看一看。”
‘唰’的一下,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冷,佑昕不可思议的看向耀月,继而阴狠,“父皇让你去图门?这个时候?”
“是,不是正好过年了么,这个时候去灵境公主必定是喜欢的,我想圣旨这两日应该快到了,所以•••”
“我不准!!”
佑昕猛的站起身,只听得腰椎‘卡塔’一声,佑昕的动作便僵在了半空中,耀月一愣,急忙站起身走到佑昕身边着急的看向他的腰,“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许是疼的厉害,佑昕呲牙咧嘴忍耐了好半响,头上冒出不少虚寒,“从马上摔下来而已。”
“从马上摔下来!!”耀月惊呼出声,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地面冻的跟石头一般,他从马上摔下来,这腰还不得费了??耀月当下也不多话,赶紧扶着佑昕走到床铺坐下,动手就要掀他衣服,佑昕一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
“你看过大夫了么?”
耀月瞪向他,表情严厉,佑昕不耐的别过脸,有几分别扭,“看过了,不碍事!”
“若是不碍事怎会行动不便!”佑昕不同于佑谨,他硬的时候你要比他更硬才能治住他!耀月厉声开口,脸上挂满了严霜,果然,佑昕微缩一下不再开口,耀月褪去他的外衫,又撩起上衣,腰椎那里有些肿,发着让人心惊的紫色。耀月狠狠瞪佑昕一眼,手下慢慢在受伤的地方摩挲着,“怎么摔伤的?”
“•••就是骑马不小心,马受了惊,把我扔了下来。”
佑昕说的小声,还不时偷看耀月的脸色,心上却有点甜,原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耀月不再多话,当即找来军医询问一番,得知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她摸着也没有伤到骨头,也就放了心。吩咐下人拿来烛火和烈酒,耀月将烈酒点燃燃烧一会,然后用滚烫的烈酒小心的在他的伤患处按摩。
力道渐大,佑昕有些受不住疼痛,只能咬唇忍耐,耀月淡淡撇他一眼,边按边问,“疼么?”
“还好!”
佑昕答的有些吃力,耀月叹口气,心里越发的内疚。佑昕必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才摔下马,否则依着佑昕的身手,若是无缘无故摔成这样还不笑掉人家大牙??“以后要小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若是受了伤,宫里还不知道怎样担心。”
“那你呢!”来不及细想,佑昕冲口而出,耀月一愣,手下微停,沾了碗中酒继续,“我若是不担心岂不狼心狗肺。”
佑昕的眼神有些暗淡,耀月这话说的天衣无缝,可,却不是他想要的。那夜的月色回荡在脑海中,佑昕有些沉不住气,抬眼望去,耀月仍旧是普通衣衫,黛眉微淡,朱唇不点而红,未施脂粉的脸庞素净娟秀,不是最美的,却是最得人心的。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四哥会爱她这样深,也开始理解苏戈尔泰为何肯为了她冒险挑起战事。想起苏戈尔泰,佑昕眼神一冷,猛的翻身坐起抓住了耀月的手。
“你不许去!!”
动作太猛,腰间一阵疼痛,可佑昕现在根本顾不了这个,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他绝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觊觎她!!急切的抬起眼睛,佑昕手下力道又大了几分,“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图门,要去也是我陪着你去!”
耀月有些无奈,她就知道佑昕会有这样的反弹,不是迫到眉捷,她真不想跟他说这件事!!“父皇不会让你陪着我去的。佑昕,不会有事,不是有你在这里吗,苏戈尔泰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若想要你还怕没有办法?你是我的妻子,父皇明知道苏戈尔泰对你有意,怎么还能让你孤身犯险!!”佑昕着急的打断她,愣了一会神,忽的翻身下床要穿衣服走人,耀月一慌,赶忙起身拦住他,“你干什么?”
“我这就上折子让父皇准许我陪你一起去!”
“佑昕!!”
耀月有些头疼的拽住他,佑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冲动?“你这样贸然上折子,惹恼了父皇可怎么好??上次战事苏戈尔泰已经损失不少,我若是在图门发生危险,大夏怎会放过他去,图门有可能会被灭国,他一向有大志向,怎肯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为了我不出意外,他还得付出十二万分的精力保护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气氛有些微僵,佑昕沉着脸不说话,耀月拉他拉不动,只能用尽全力重新将他拽回到床边,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响动,小蛮的声音着急的想起,“小姐,京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