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偶见鬼火似的磷光一闪而过。
萧筱宸的脑袋一阵阵的晕眩，身体上的疼痛几次让她忍不住要叫出声来，但她无法发声，就像困在海底，有大量的液体涌入，以至于她的喉管被堵塞至窒息。
当她看到一缕光线时，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亮得她眼睛生痛。
“我死了？”
这是萧筱宸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她推翻了这个想法。
正午的烈日笼在头顶，天空出现了美丽的彩光，海风不时地将远处的浪声传来，她坐在青石上往东望去，一排排棕榈树后有一段马路，上面的车全是四十年前的款式。
这是初入意识存储器的第一幕！
难道意识存储器里的数字世界正在时间循环，无论是生死都无法离开？
萧筱宸沉默了一下，闷声冷笑：“这个鬼地方还真是有趣啊。”
她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再次试图用脑机接口联系超级光脑“鸿鹄”，可半晌过后，“鸿鹄”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这就很奇怪了……”
萧筱宸喃喃自语：“意识存储器里的数字世界等于是提取了艾蒿某一阶段里的脑世界，脑世界是一个意识共享网络，我和沈寇能在这里交流，也是因为意识共享……”
虽然她还不愿承认，但她心里清楚，年长她39岁的艾蒿才是“意识共享”的先驱者。
可是……
萧筱宸皱了皱眉：“假设我处于意识共享网络之中，为什么无法接通‘鸿鹄’？”
无法接通“鸿鹄”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意识存储器里的数字世界是独立存在。
可如果是独立存在，为什么能与沈寇一起互动？
难道是艾蒿在意识共享网络中设置了某种障碍？专门用来屏蔽其他系统？
而且还是在43年前？
萧筱宸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她想到沈寇说的一句话——
“请你看看艾蒿的这段记忆。”
“为什么一定要我目睹这段记忆？还有其他秘密吗？”萧筱宸喃喃自语。
她想到沈寇时，他为她挡枪的画面犹如不定格的镜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张鲜活的面孔在萧筱宸内心深处掀起了海潮般起伏。
“可恶！真是一个有心计的男人，为博取我的好感，不惜一切代价……”
萧筱宸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但她仍具有理智，见四周静得森然，心想接下来一定会出现地震，假设她先去街头公园找沈寇，是不是就能错开与艾蒿的交集？
如果没有遇到艾蒿，是不是就能游离于主线之外，顺利离开意识存储器？
萧筱宸带着这个想法，向街头公园走去。
忽然之间，一辆黑色轿车在马路上失控撞向防护栏杆，一个漂移急刹冲到萧筱宸面前，扬起一地黄沙，像极了夕阳西落的暮色。
“对、对不起，没伤到你吧？我刚刚弯腰捡手机，没看路……”
车里的男人走出来，穿着柔软宽松的衣服，头发仍旧蓬松，甚至有些乱糟糟的，不管怎么看，他就是艾蒿！
萧筱宸皱了皱眉，心想：我被强制意识共享了吗？即便我想改变事情的走向，最后还是会被牵入主线中。
她无语了下：“怎么？我是携带了万有引力吗？”
艾蒿“啊”了一声，连忙摆手：“我、我不是故意要撞你。”
萧筱宸“哦”了一声，环抱起双臂，微微上抬着下巴，以一种张扬跋扈的态度道：“你说不是故意，我就要相信吗？其实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艾蒿似乎很少与女人接触，不一会脸就红了。
他一边抓着蓬松的头发，一边看了看萧筱宸：“我真不是故意的，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赔钱，价格由你定。”
萧筱宸伸出一只手：“一个亿。”
“什么？”
艾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你并没有受伤，我为什么要赔偿一个亿？”
“因为你说要赔偿我，而且你说价格由我定，君子一言，自然要驷马难追，你说对不对？”萧筱宸露出一抹阴阴的冷笑。
“可是、可是……”
艾蒿眼见着萧筱宸忽然眼露凶光，吞吞吐吐地把接下来想说的话给忘记了。
他一个劲地抓着蓬松的头发，焦虑的原地打转。
萧筱宸冷静地观察他，在第二次与艾蒿对话时，她故意改变了上一次对话内容，艾蒿依旧可以对答如流，这种情况绝对是在“意识共享”。
因为所有的事情没有落入既定模式，而是根据萧筱宸的主体行为展开。
萧筱宸暗中磨牙，心想：我居然和一个死人“意识共享”！
她锐利的目光久久落在艾蒿身上。
忽然之间，大地震动，萧筱宸顷刻间清醒抬头，心知地震开始，一阵有如雷响的爆炸声后，远处的楼房在顷刻间坍塌，周遭的人都在不顾一切地逃开。
“地震了！快跑啊！”
艾蒿变得惊惧慌张，抓住萧筱宸的手，一路狂奔。
两人来到空旷的街头公园，萧筱宸第一眼就找到沈寇，心中难免不快，手指慢慢收紧。
她一个健步上前，扑倒沈寇，挥拳向他胸口击去，可这一次力道却不重。
沈寇委屈道：“我为你挡枪，你还打我，我会疼的。”
他又在撒娇。
萧筱宸的脸不经意地红了一下：“少废话，为我挡枪是你的荣幸。”
“好的，我的女王。”
沈寇一笑，惑人的嗓音被温柔一熏，竟生出她从未感受过的甜蜜缱绻。
萧筱宸彻底涨红了脸，她清楚地感受到，落在沈寇胸前的双掌下有一颗心脏正在有力快速地跳动着。
她明白这代表什么。
可这是真实的沈寇吗？
他目光灼灼，却让人看得不真切。
萧筱宸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毫无理由的爱情，特别是对于沈寇这么复杂的男人，她干净利落地站起来，不再看他的脸：“我还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你不可以骗我。”
沈寇轻轻地“嗯”了一声，很乖巧。
“这是一个循环世界？”
“是。”
“你早就知道？”
“是。”
萧筱宸回眸瞪了他一眼，声音忽然多了几分冷意：“你还真让人讨厌。”
“……是。”沈寇还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深深埋藏在逐渐深邃的眼光里。
他看起来很寂寞，像夜的迷离。
但他还在微笑，像梦境里的白雾。
这种感觉让萧筱宸很不舒服，她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去追究前面发生过的事情意义并不大，她更想让沈寇透露更多的真相。
可他会说实话吗？
“楚星云是人吗？”
萧筱宸决定首先回到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上面。
沈寇回答：“不知道。”
萧筱宸：“……”
她磨了磨牙，生气却不意外：“第二个问题，她是不是杀了艾蒿。”
“是。”
他说得极其肯定。
萧筱宸：“……”
她反而一时愣住：“动机呢？”
一道黑影落下，就在萧筱宸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