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宸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眸盯了过去，一眼看到有些呆愣的艾蒿。
“女士，我还是想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
他抓着乱得像鸟巢一样的头发，偶尔偷瞥着沈寇，眼神格外正经，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萧筱宸先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笑道：“我不需要解释，一个亿，不还价。”
一个亿？
沈寇被萧筱宸这个不咸不淡的语气噎得呛了下，不用想，艾蒿也被她噎了个够呛，萧筱宸沉着脸，看过来的眼神里，划过一道暗光，沈寇立马不说话了。
艾蒿急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你很快就有了，”萧筱宸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你即将接受‘Stars’的邀约，你可以向他们开价一个亿。”
艾蒿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你怎么知道？”
萧筱宸双手懒懒一摊：“算命的。”
沈寇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艾蒿的脸色变得很沉郁，他低语喃喃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萧筱宸：“……”
她心想，或许从一开始，艾蒿并不想为“Stars”卖命，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初心？
艾蒿扭开头，不愿再多讲半句。
之后发生的事情，和初入意识存储器时大径相同。
安彦猿藏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与人表达善意，可他藏在和服里的枪口仍旧森凉。
在艾蒿介绍“章鱼计划”后，安彦猿藏环顾起四周，一副看好戏模样。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质疑艾蒿的问题——
“控制意识？以后是谁在思……”
蠢货。
萧筱宸将他的话打断：“你闭嘴，先谈佣金的事情。”
那人一愣：“你谁啊？叫我闭嘴我就闭嘴，我岂不是很没有……”
萧筱宸继续打断他的话：“不管在你来之前有没有听说过‘章鱼计划’，作为成年人既然来了，就要分清主次矛盾，换取高额报酬才是你的目的，要‘面子’做什么？”
“我……”
“你还是知趣地闭嘴好了。”
“你……”
“闭嘴！”
那人既憋屈又恼火，但一时又想不到反驳的话，生生被憋红了脸。
安彦猿藏“哈哈”大笑，端起面前的玻璃杯，要向萧筱宸敬茶：“小姑娘，我很欣赏你。”
萧筱宸：“……”
她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
安彦猿藏略显不惑地问道：“我的发音不准吗？”
他的日系英语虽然不准，但能听得懂。
但萧筱宸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他。
Matthew医生黑了脸色，但顾及场面，她又重新笑起来，将话题扯开。
在场之人基本都是优秀的科学工作者，在没有人渲染反抗的情绪下，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选择了保持冷静。
安彦猿藏露出获胜的笑意，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邀请在场的所有人饮下。
会议结束后，三位投资人从南门离开，Matthew医生带领余下的人步入北面的一条圆拱形的玻璃通道。
萧筱宸隔着落地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地震后绵长的海岸线，安静而深邃地平躺在天地之间。
这间研究所位于临海，刚刚发生过的地震对这里影响并不大，纵然天色隐于暗影之中，但明亮通透的研究所在细碎的光影里仍莹莹熠熠。
众人通过百米玻璃通道后，前面挡着一扇巨型铁门。
Matthew医生按下门上的开关，萧筱宸注意到分别有一个激活按钮在大门面板的正反两面。
铁门后面的研究场所非常大，设备也极新，起居用度一应俱全，还配置了数十个机器人将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净透亮，只不过缺少绿植花卉，令空间生冷坚硬。
“这里环境真不错。”
“设备又新又全，我喜欢这里。”
“没有闲杂的人，也没有嘈杂的声音干扰，我可以更加专注地工作。”
Matthew医生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眼神：“接下来就是介绍一号实验品。”
随着她的手一指，巨型铁门再次打开。
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迎面走来，就像一幅明媚的画卷缓缓展开。
她是一个混血儿，长发披肩，身穿湖蓝色的长裙，将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张脸能看得出来，她肌肤雪白，容貌惊艳，像一块无暇的美玉雕塑出来的人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管男人、女人都在贪婪地盯视着“实验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连萧筱宸看着她，眼里都生出恍惚来。
一号实验品居然是Marcia！
“Marcia，你叫我西娅。”
记忆里听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眼前的少女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
萧筱宸意外极了，这可是在43年前啊……
Marcia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躲开目光，可眼角余光仍偷偷地瞥着她，只不过淡眉如烟，目似浓雾，整个人看得并不真切。
Matthew医生上前，一记耳光挥去：“谁允许你穿裙子？”
她见不得任何女人比她更引人注目，露出一种恶毒的嫉妒。
然而Marcia并没有很慌，更像一个饱经世故沧桑的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Marcia的潜台词。
现阶段的“章鱼计划”是一项通过人类胚胎基因改造来控制意识的实验。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的肚子，在初期试验阶段，母子俱亡的概率很大。
Matthew医生嫌弃地将她一推：“这个女人正在排卵期，你们赶紧进行人工受孕，开始胚胎基因改造。”
Marcia没有站稳，跌在地上，Matthew医生伸脚便想踩。
沈寇将她拦住，Matthew医生硬生生地踢到他的身上，尖叫起来：“天呐，你在做什么？”
沈寇的眼神一层层地冷了下来。
萧筱宸笑了一声：“你是笨蛋吗？既然是实验品，怎能由得你破坏。”
Matthew医生气恼道：“她是我生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
此言一出，包括沈寇在内都惊了一瞬。
但和Marcia的平静相比，像是一朵鲜花缓缓落入深渊。
Matthew医生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环抱双臂，抬起头来：“通过这件事，想必诸位能看到我们的决心，我们迫切地希望‘章鱼计划’能成功，‘意识转移’能实现，希望大家在项目结束前，不要擅自离开。”
Marcia的眼神从始至终不曾有一丝波动。
Matthew医生走后，沈寇将Marcia扶起来，她又飞快扫了一眼萧筱宸，脸上的笑容干涩：“谢谢……”转身安静地坐在一旁，再未动过。
“居然是母女……”萧筱宸眯起眼打量Marcia，喃喃道，“虽然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43年前，但她确实有杀人动机。”
“刚刚多谢了。”
沈寇微微偏头，对她笑了笑。
萧筱宸的头皮突然一紧，脱口而出：“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出言相帮。”
沈寇又笑了，眉梢眼角全是轻松愉悦的笑意：“那我就不和你客气，接下来，就请你去找西娅打探消息。”
萧筱宸的身体陡然一僵：“我？”
沈寇点头：“你们女孩子会有共同语言。”
萧筱宸不习惯这样，忽然想起一件事：“赵景龙呢？”
沈寇摇头：“不知道。”
萧筱宸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又在撒谎！
“这里有电话吗？我进来的时候手机被他们没收了，我还没有和家人打招呼。”人群里面有人忽然说话。
他在说话的时候，走到巨型铁门前，按下门上的激活按钮，打开铁门，走出去。
就在即将关门的那一瞬。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
人体迅速在爆破中分解，血肉撕开时溅出来的腥红液体湿答答地淋到门缝上，灯光在众人脸上投下层层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