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台下的百姓们是何等的议论纷纷，台上的贺有方已经洋洋洒洒地将整篇文章一字不落，全部背诵了下来。
拿着考卷的考官也是惊艳的看着贺有方，神色中略带几分感慨。
“回陛下，此人确实一字不落的说出了考卷上的所有内容。”
“足以证明他就是试卷的真正主人。”
那位考官惊叹于文章的精彩，以及写下这篇文章的人的奇思妙想。
然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仅仅只是背一篇文章罢了，也能够认为是其作者？”
“那我现在随便背一篇古籍，不也可以声称自己就是这一份古籍的作者吗？”
此人话语间流露着不满，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众人纷纷望去，发现那是一个同样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年过古稀的老官员。
有人认出这位官员，平日里应当是在翰林院负责整理古籍的一位老者。
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资历上却远远老于他们在场的大多数人。
只是就连武寒霜看见他也不得不思量一会儿，方才想起此人是谁。
“方大人这是何出此言？”
“难道……您有什么高见不成？”
武寒霜略带几分不解的看着方天赐，但语气中也是足够恭敬。
毕竟对于这些老臣，她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只不过她不太理解方天赐的意思，也想不明白方天赐为何出言维护周写意？
而方天赐听到武寒霜的问话，则是冷哼一声，直接将矛头直对刚刚背诵全篇的贺有方。
“自然就是冒名顶替，根本没有人才实料，陛下您若是听信他的话，反而会被坑的很惨。”
“这位考生，若是你有异议，那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方天赐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贺有方的不对劲，衣袖一挥，大有一副大杀四方的架势。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面色最难看的无非也就是贺之行和贺有方二人了。
贺有方全然不认识此人，更不知道为何这人会杀出来挡着自己的路。
一旁的贺之行更是面色相当难看，他当然认识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愿意主动出来阻拦他，这不摆明了就是打算得罪自己？
二人也算是一同修过书的情谊，只是脾气不对付，倒是有讨厌李坏的共识，却没想到如今竟然……
“刚刚文章之中提到，若想解决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必然要联合群众一起认识到双方之间的问题。”
“那请问，你何出此言？”
“还有朝廷一向对世家大足极其宽容，然而文章中却又说朝廷必须加紧对他们的限制，不能让他们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又是何出此言？”
“还有你先前举的那一些例子，又是出于哪个朝代，哪些史料？”
“如何想到用他们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若这篇文章是你所写，想必也都是出于深思熟虑才给出的结论吧？”
“既然如此，请赐教！”
方天赐冷笑一声高声开口说道，炮语连珠地扔出了一串问题，把贺有方打的措手不及。
他的神情格外严肃，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方面较真到底，丝毫让贺有方找不到半点钻孔子的破绽。
面对方天赐的质问，贺有方的面色顿时一僵，一时间也急得头冒冷汗。
他虽然背诵了全文并理解了意思，但是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压根用不着关心的事情，还真是丝毫没在意过。
以至于此时方天赐追问起来，他是答不上一星半点。
看到贺有方这副模样，方天赐略带几分嘲讽地笑了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来，另外一位考生你来说说！”
“既然你声称自己才是这份卷子真正的主人，那你就给我讲讲刚刚问的那些问题。”
方天赐微微颔首，转头望向周写意，抛出了同样的问题，要求他迅速作答。
看到方天赐将矛头转向了周写意，贺有方心中一时间不知该称是忧是喜。
他并不认为周写意能答得出来，但是那份试卷又是周写意所写，说不定真就能瞎猫撞上死耗子，届时自己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然而周写意听到方天赐这话，倒是没急着去答，反而是略带几分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方天赐。
“这位大人，不知您为何突然对这一份卷子感到好奇？”
“莫不是其中有哪些地方吸引到了你？”
周写意恭恭敬敬的朝着方天赐行了一礼，随即高声开口问道，神色中还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激动。
打方天赐一上来他就敏锐的察觉到，方天赐对于他的文章似乎相当欣赏，甚至可以说吃的很透。
以至于连其中哪些是典故，哪些是瞎编乱造的一清二楚。
就连针对贺有方时，也是把真的和假的掺在一起，来试探贺有方。
贺有方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家伙是犯了什么疯，竟敢反问这位咄咄逼人的老官员。
而方天赐听后则舒展了原本紧皱的神情，望向周写意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你小子确实猜的不错。”
“这一份文章写出来说白了就是冲着得罪人来的。”
“只要是改过试卷的人，看见你写的那些理论，自然都会认识到你对世家大族并无半分好感。”
“那么不就意味着他们会针对你吗？”
“根本用不着来这场对峙会，我便能猜到这份文章真正的主人是谁。”
“身为世家公子的贺有方，难不成会厌恶世家带给他的种种福利？”
“不得不说，你小子这篇文章出现在科举的考场上……着实犀利。”
在周写意打量着方天赐的同时，方天赐也在端详着周写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笑着开口说道，语气中隐隐约约还有几分无奈。
提起这场对峙，方天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他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着破绽，若非有其他人的默许，这场对峙根本就没必要召开。
毕竟这破绽都已经大到只要认真看一看试卷，便能领悟其中关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