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提起此事。
他的话一出，不论是武寒霜还是官员们纷纷一愣。
众人细想之下，顿时瞳孔一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科举虽说是抹平了着众人身份间的差距，提供一个平台，让他们纷纷努力自己往上跑。
但实际上每个人的身世背景决定了他们答题时的眼界和局限性。
身为世家子弟的贺有方，享受着世家带来的荣誉和好处，自然不可能在文章中对世家批判的如此猛烈，更不可能将眼界放于劳苦百姓之中。
更遑论那份试卷之中还提过“本人”曾经南下到流放之地亲眼见识过当地场景的过往。
而贺有方自小在京城长大，出去游玩之时会到京城周边踏春游玩，其余日子里可并未离开过京城半步。
“这样的人若是能写出来流放之地的场景，主要是显得有些过于可笑了吧？”
“难不成那种荒无人烟，遍地尸骸的地方，也能通过想象进行描述？”
方天赐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醒了众人，饶是先前打算支持贺之行的人也不禁犯怵。
这么明显的漏洞他们都没发现可见，如若日后被戳破，必将引起反噬。
就算今日再怎么支持贺家，日后也一定会牵连在内。
好处和带来的风险完全不成正比，更简单来讲就是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的话……方大人您的意思便是真正写下这篇文章的人是这位周公子吗？”
武寒霜此时也是后知后觉，略有惭愧的看了看周写意，这才急忙开口说道。
虽然自己先前信誓旦旦称必定会为周写意找回公道，但实际上却远没有方天赐一番话来的有用。
可是惭愧归惭愧，武寒霜依旧得做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主持大局，还天下学子一个清白。
听到武寒霜这话，方天赐果断的点了点头。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周写意的赞赏，更是在众人错愕之际，急忙又问了几个问题。
面对方天赐那几个堪称尖酸刻薄的问题，周写意也一一答上。
二人一问一答，颇为流畅，仿佛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探讨学术一般。
就连武寒霜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不由得有几分感慨。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才，张口便能够与翰林院的学术大家对上来。
见二人在处理世家、朝廷以及地方百姓的关系上聊的有来有回，众人方才认识到周写意才是那篇文章真正的作者。
即便这场对峙上看似贺有方占据了先锋，但实际上贺有方输的彻底。
贺有方更是没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局面竟然会被旁人无情打破。
他立马求助地看向贺之行，然而贺之行却眉头紧皱，眼光死死的锁在方天赐身上，丝毫不打算理会贺有方。
一时间，贺有方顿时面色一阵惨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放眼周围那些百姓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也是充满了唾弃与不屑。
贺有方此时才算是明白，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棋子。
不然明明自己和贺之行的儿子年龄相仿，贺之行为何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状元？
只怕就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之后对自己的连累，以及对儿子的保护。
贺有方心中有怨，但是念在他是贺家人，同样也受了贺之行多年恩惠的份上，他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自己仅仅只是贺家一个旁系罢了，就算真的出了事儿，又怎敢跟贺之行叫板？
要知道，就算自己无了，家中还有父母弟妹……
想到这里，贺有方只是惨笑一番，心中颇为懊恼不已。
“来人啊！将此子给我拿下，丢进天牢等候处理！”
眼看着事情已成定局，武寒霜便皱起眉头低声厉喝道，言语中尽是不容置疑。
今日的事情，险些就要出了乱子。
所幸最后有方天赐和周写意力挽狂澜，否则的话……到时候东窗事发，自己又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武寒霜心中对贺之行和贺有方的厌恶便又加深了几分。
而一旁心如死灰的贺有方，就连武寒霜命人将他拿下后，他也并未做任何反应，只是垂头丧气，直视地板，不再抬头半分。
看着如今宛如丧家犬一般的贺有方，方天赐眉头紧锁，心中对贺之行的印象更差了几分。
他只是偶然间听到了此事，打算过来看看热闹，却没想到竟然撞见这样一番闹剧。
特别是作为幕后黑手的贺之行竟然如同摆弄棋子般玩弄他人，更是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心理厌恶。
即便二人之前在厌恶李坏这方面上有了不小的共识，此时对他而言，贺之行也已被划进了和李坏同样的地位。
“方大人，咱们有机会再聊，现在似乎不太是时候。”
周写意眼看着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等地步，便不再顺着原先的话题继续，反而体贴的指了指武寒霜那边。
“好好好，你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等哪日来了翰林院，老夫再与你好好论道论道。”
听到周写意这话，方天赐这才略带几分恋恋不舍的开口说道，语气中颇有几分感慨。
若是自己早能遇到这好苗子，只怕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
“既然如此的话，今日的事情便算是彻查了。”
“朕宣布，真正的状元便是周写意！”
“至于那贺有方……朕绝不会让其与背后之人有好果子吃。”
“只要朕在位一日，科举舞弊之事便要彻查一日！”
眼看着事情彻底落下帷幕，武寒霜也是衣袖一挥高声开口喊道，趁此抓了一把民心。
科举被换试卷一事实在骇人，如今证明的确有其事，那么他就必须抓紧时间平息这件事带来的种种影响。
特别是要让那些考生以及百姓们吃一颗定心丸，确保他们依旧相信科举是现在国内最公平的，能够一举升天的途径。
只是这一场对峙带来的后果，便是无数百姓和考生们议论纷纷。
有人担忧自己的试卷也被换了，但有人则劝他们不必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