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乡里，他还算是第一个。
李坏能从他的面色中看出他实际上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考上，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赏识。
如今能有这等眼界的农夫百姓，已经不多了。
“毕竟当官儿再怎么说也能比俺这些种地的好。”
“不说日后能做什么大官儿，只要能够平平安安，俺就满意了。”
“若是再能做个对百姓有利的好官，俺死了之后，也能给祖宗们一个交代。”
中年男人见李坏愿意听他讲话，不由自主的说了不少，眼神中还有几分亮晶晶的神色。
见他兴致高昂，李坏也并未开口打断，而是静静听着，只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有些悲怆。
中年男人的期望，仅仅是期待自己的儿子能够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是朝廷的动向注定这一次科举出来的考生们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若是一个不小心，任何一个考生都将命丧派、系、斗、争。
起因或许仅仅只是某些人的一念之差，或一时兴起。
而这一切，都是他不敢也不能告诉中年男人的。
“只要有能力能够考上科举，将来一定能小有成就。”
“不过将来若是去种地也不错，反正老天爷只要不发天灾，咱们还都能活。”
李坏微微颔首，顺势说了几句，大有宽慰中年男人的意思。
他并不想给中年男人造成什么压力，也不想打破中年男人的幻想。
他清楚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讲，小小的心愿或许就是支撑着他们生活的动力。
虽然不太实际，但应当保护，特别是在他有能力的时候。
既然他提起天灾，中年男人的神色反倒有些不太自然。
“有时候说不定天灾还算好的。”
“您是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乡下，有些人仗着全是胡作非为，那才是真的要命。”
中年男人犹豫片刻，才神情低落地说出了心里话，嘴角不禁流露出几分苦笑。
只是就算说，他也不敢太大胆，更不敢说的太明显。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实情况，进而被别人盯上。
“嗯？”
“看您样子，应该是周围乡下的吧？”
“要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人会在你们那胡作非为吗？”
听到中年男人这话，李坏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诧异。
前些日子诸多势力为了避免武寒霜将他们选为靶子，特意让自己手下的人安分起来。
包括但不限于让城中欺男霸女的官僚子弟们好好憋着，让在乡下压榨百姓的贪官污吏选择安生或者进牢送命。
特别是科举开始前的这几天，大多数人反应过来后也安静如鸡，不敢再生事端。
只是看现在中年男人的反应，貌似有人头很铁，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可更让李坏没想到的是。这头话刚说完，那头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一时间，就连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也夹杂了警惕和敌意，顿时让李坏以为自己和他又什么深仇大怨。
“您若是不想说，也可不说。”
“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您别放在心上。”
“您瞧我这也不是什么恶人，只不过随口搭话而已。”
敏锐如李坏，自然是立马感受到了中年男人那股警惕，只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摆手说道。
他倒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就让中年男人一时间变得如此警惕。
看来……这其中还真的有什么事儿，而且还绝对不是小事儿。
中年男人死死盯着李坏，再三确定李坏别无用心后，方才放下了警惕。
浑身紧绷的肌肉也在慢慢放松，唯独那挺直的腰杆儿再也没有弯下去过。
“抱歉，俺情绪太激动了。”
“我是怕俺家孩子受影响。”
中年男人也意识到李坏或许没什么恶意，随即苦笑着向李坏道歉。
看到中年男人这副模样，李坏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诧异，神色可谓是愈发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让中年男人草木皆兵到这种程度？
只是好奇归好奇，李坏并不打算暂时继续追问。
他可不想让中年男人再次对自己警惕起来，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具体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
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科举上，而不是什劳子的去帮助劳苦大众。
而中年男人也已经不愿意再多说，面对李坏，面色虽然缓和，但是并不打算多言。
一时间，二人间原本热络的氛围成了过去式。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有缘再见。”
为了避免尴尬，李坏托辞还有事，随口和中年男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先行一步离开。
至于中年男人和他背后的事情，李坏倒是不急着求证。
凡事讲缘分，说不定下一次就有机会让他了解背后的内情。
李坏哼着小曲离开了考场附近，七天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比如说……处理掉陈总管。
而此时的陈总管完全不知道李坏心中打着怎样的小算盘，他如今正一阵头大的在府中来回踱步，思考着今后自己的处境。
今日拜科举考试开始一事所赐，李坏并不在府中，他便想借着机会去亲自见贺之行，求个赏赐。
原本陈总管觉得，自己为贺之行暗中传递了这么多年的消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贺之行都得好好赏赐自己一番。
可是谁知，一到贺之行府中，陈总管半杯茶都没喝，便先挨了一顿骂，起因竟是说自己谎报消息。
“就连武寒霜都亲自开口说，李坏根本不参加科举考试的相关事务，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陈总管……念在咱们多年情谊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告诉我，是谁让你撒谎骗我？”
贺之行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冷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陈总管。
要知道，贺之行已经很久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了，对于那日的事情也是始终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