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乐开了花：“那我可说了，大哥和大嫂团圆了，我和杨倩倩还两地分居呢，咋办？”
草根张一脸懵：“啥意思？”
“你把倩倩也调到省立医院，和大嫂一块培训，我俩也团圆了。”高雅眉飞色舞。
草根张哭笑不得：“你爹是乡长，这事儿还用得着麻烦我吗？”
高雅的表情黯淡下来，“乡长跟县里还能说上话，到省里就不行了。”
草根张被气乐了：“我在这省城，更是两眼一抹黑。”
高雅轻轻叹了口气：“咱有捷径，你偏偏不用啊。”
“哪里有？”草根张一脸地茫茫然。
高雅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哥，你和吴道说一声，他一句话，倩倩就调过来了。”
草根张的脸沉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高雅有点害怕了：“大哥，就当我啥也没说。”
草根张却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想办法，但我决不会去找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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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系第一堂大课，听庄梦周讲《黄帝内经》。
开篇第一句，庄梦周就开始批判：“黄帝是人文始祖，怎么会生而神灵，这就是巫医不分，搬出鬼神来吓唬人，孔子都说敬鬼神远之……”
草根张实在听不下去了，在高雅耳边嘀咕：“满嘴荒唐言，你说累不累？”
“张草根同学，有话站起来讲。”庄梦周虽然讲得唾沫横飞，但眼角的余光一直扫描着草根张。
草根张应声站了起来：“庄教授，神在人生，神去人亡，生而神灵是天生能与万物沟通，不是装神弄鬼。”
庄梦周冷笑一声：“天生什么都会，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草根张不卑不亢：“天分再高，也得学习，黄帝不是也向岐伯学习吗？”
庄梦周忽然一拍桌子，眼镜甩到了讲台上，也顾不得去拾，“中医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搞坏了，专弄些装神弄鬼的糟粕，而不知道吸取精华，世风日下，可悲呀可悲……”
中医系的所有学生，都向草根张投来鄙夷的目光，只要庄教授一声令下，他们能一哄而上，把草根张撕成碎片。
高雅偷偷拽了下草根张，示意他别再说话，草根张却会心一笑：“我会让中医系逆流而上，重新站起来的。”
庄梦周更激动了：“我们现在趴着了吗，轮得着你装能干，充什么大尾巴狼？”
下面有学生也愤愤不平：“我们坐而论道，站起来干吗？”
草根张摇了摇头：“我们中医系是跪着的，跪着求生存，生存不下去。”
庄梦周鼻子都气歪了，指着草根张，说不出话来，下面的学生一起叫骂：“打死这个农村里来的土鳖，让这个没文化的土鳖滚蛋！”
高雅把草根张按在座位上，自己站了起来：“龟孙子们吵吵啥呢，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除了会考试，会看病治病吗？不服咱们比一比！”
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吱声了。
庄梦周戴好了眼镜，捋着山羊胡子：“张草根，你那些骗人的鬼把戏，早晚会漏馅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别说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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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响了，庄梦周收拾起讲义，却站着不动，他指了指草根张：“你跟我出来一下。”
草根张坐着设动：“庄教授，有话请在这里说，不用偷偷摸摸。”
庄梦周脸都要绿了：“张草根，你别不识好歹！”
“庄教授，我大号张友根，外号草根张，张草根是谁？”草根张还是坐着，纹丝不动。
庄梦周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草根张同学，请你跟我来，我要和你单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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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子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在一棵死了一半的黑槐树下，庄梦周站住了，转过头来就问：“你还在看《民间奇方》？”
草根张没想到他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是的，我正潜心钻研。”
“且，快去毬吧。”庄梦周一脸厌恶至极的表情，“那本狗屁书，我审阅过多次，全是些不着边际的骗人鬼话。”
草根张一脸坏笑：“我喜欢看鬼话，碍你啥事了？”
庄梦周一脸正色：“是我开了介绍信，你才能看到这本书。”
草根张更乐了：“您还想要点好处吗？”他摸着浑身上下的兜，“我还有五块钱，给您买包烟抽吧？”
“收起你的小人嘴脸。”庄梦周忽然断喝一声，“你鼓捣那小破书，用里边的鬼药方，鼓捣出人命来，不能连累了我和晓蝶！”
草根张皱了下眉：“我研究民间奇方，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少废话，你现在就去图书馆，把我的介绍信拿回来，我只想和你撇清干系。”
“这个嘛……”草根张为难地直嘬牙花子，在心里把庄梦周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草根张昂着头，看被雷击过的黑槐树冠，心里却在骂：“这老王八蛋，让我把他泼出去的水收回来，这不是刁难人嘛，高雅和倩倩那事还不知怎么办呢，又来个这样的破事儿。”
“你别想搪塞过去，”庄梦周冷笑两声，“这几天我就组织考试，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不及格，不及格你就退学滚蛋。”
庄梦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草根张，一个人傻愣在那里。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头顶的黑槐树上，忽然间醍醐灌顶，又想起了《民间奇方》上的一段话：“坏疙瘩，遭雷劈，经年落，奇中奇。”
被雷劈死的半个树冠上，果然长满了槐角，俗名槐疙瘩，应该就是书里说的“坏疙瘩”。
这些干枯的槐疙瘩，应该是去年秋天的果子，因为那半个活着的树冠正开满了花，还没有结果。
这些槐疙瘩，应该去年秋天被雷击过后，干在了枝头，一直没有落。
“经年落，奇中奇。”草根张嘴里念叨着，“一年后才落下来，的确是个奇迹，可有什么用处呢？”
青蒺藜的用处还没搞明白，又想遭需劈的槐疙瘩，越想头越大。
值班室的大爷站在远处，一个劲儿朝这边喊，有人提醒草根张：“土老冒，叫你呢。”
中医系的值班室里，有一部手摇电话，能与校内联系。
草根张拿起电话，喂喂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值班大爷提醒他：“拿倒了。”
他赶紧把听筒反过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问：“是草根张吗？”
“是我啊，你是谁？”
“我是吴静静呀，刚才我去中医系了，没见到你，只好给你打电话。”
“吴静静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草根张一脸木然。
“呸……”那边急得直跺脚，“你昨天捡了一盒刺儿头，送给谁了？”
“吴护士啊，我忘记您的大名了。”草根张赔着笑脸。
“少废话，赶紧到医务室来，我等着你呢。”
草根张刚要说自己还有事，那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草根张一走进医务室，吴静静就挽起了神子，兴奋地凑过来说：“你看看，全好了！”
吴静的胳膊弯已经光洁如玉，连疙瘩的痕迹也不见。
草根张却很平静：“别高兴的太早，不连喝一周，你这毛病还得犯。”
吴静静皱起了眉头：“那堆刺头太吓人了，我怕它们在我肚子里打架。”
“那你就继续长疙瘩，挠痒解闷吧。”草根张站起来就走。
吴静静一把拉住了他：“干嘛去，我说过要请你吃大餐的。”
草根张揉揉肚子：“我胀得难受，啥也吃不下。”
吴静静瞟了一眼草根张：“这么有本事的人，还治不了自己的病？”
草根张白她一眼：“我没病，就是刚吃了一肚子气，”
吴静静又挽起了袖子：“谁敢给你气吃，我去揍他。”
草根张一脸不耐烦：“你少添乱，我要去图书馆办点事儿，这事儿可愁死我了。”
“你要去哪里？”吴静静追出来，拉住了草根张。
“你要干啥？”草根张拿开了吴静静的手，“刺头儿喝完了，我再给你找，不用跟着我。”
“你是去图书馆吗，找谁办事？”吴静静又抓住了草根张。
“你管那么多干啥？”草根张有点急了。
“你知道图书馆的馆长是谁吗？”
这回草根张真懵了：“我才来几天啊，这医字院里，就跟你熟点。”
吴静静得意地笑了，“馆长是我亲姑姑，说吧，你想办什么事？”
草根张一脸惊喜：“吴护士，不对……静静姐，还真有点麻烦事儿……”
吴静静听完，一脸不屑：“这算什么麻烦事，我跟姑姑说一声就成。”
庄梦周的借阅介绍信，终于拿了回来，草根张借阅《民间奇方》的凭证，换成了馆长吴蕾的特批签字。管理人员讨好地说，有了馆长的签字，草根张可以随时来借阅《民间奇方》，只要不带出馆就行。
从图书馆出来，吴静静问草根张：“这回你得请我吃大餐了吧？”
草根张一拍胸脯：“没问题，可我身上只有五块钱。”
吴静静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吃碗拉面还得两块钱呢，不能光吃拉面吧？”
草根张一拍脑瓜：“再叫上我兄弟，他那里还有五块呢。”
“算了，算了。”吴静静挽住了草根张的胳膊，“还是我请你吧，咱们去麦烤木吃西餐。”
“你和吴道教授是一家的吧，怎么都喜欢去那破地儿吃饭？”提起麦烤木，草根张气不打一处来，刚有的一点食欲，马上被打下去了。
吴静静却很得意：“我们就是一家人啊，吴道是我亲叔叔。”
“哦……”草根张没敢再说什么，这医学院里，可真是盘根错节。
提起吴道，又想起了高雅托付的事儿，他不愿直接找吴道，是不是让吴静静去说说呢？
草根张想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人家刚给办了一件棘手的事，怎么跟人家再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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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轿车滑行过来，轻轻停在草根张和吴静静身旁，车窗落下，一个戴墨镜的美女伸出头来：“静静，你要去哪儿，我捎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