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很得意：“我不但知道她在省立医院，还知道她是昨天来的呢。”
“你这家伙，怎么啥都知道？”草根张一脸懵。
高雅一脸坏笑：“大哥，你太忙了，我得替你关心大嫂啊。”
“那我得怎么感谢你？”草根张搂住了高雅的肩膀，“咱俩一块去找春萍，跟她解释清楚。”
高雅推开了草根张：“你要是去了，就说不清楚了。”
草根张只好站住了：“我等你好消息，你可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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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中医系的破院子，路边一棵铺地草，引起了草根张的注意。
那是一棵蒺藜，开着小黄花，结满了刺果儿。
他看着蒺藜出神，想起了《民间奇方》上的一段话：“小海胆，路边生，青时炒，死能生。”
草根张蹲下，很小心地摘下一枚蒺藜果，捏在手上仔细看。
蒺藜果是青色的，满身尖刺还不硬，不怎么扎手。
“路边生的小海胆，就是这玩艺儿吧！”草根张一拍大腿，高兴的蹦了起来，“哈哈，这本小破书，难怪教授们看不懂。”
“嗨，小傻冒儿，你疯了吗，跟谁说话呢？”
吴护士拎着两个输液瓶子，站在了草根张身后，脸都快贴他背上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草根张反问。
“有个学生闹肚子，我来给他输液。”吴护士低下头，看草根张手里的蒺藜，“你摘这个干嘛，想扎谁呀？”
草根张坏坏地一笑：“扎你啊，我正要往路上撒呢。”
吴护士一点也不生气，放下输液瓶子，捋起了袖子：“你看我这胳膊弯里，老是长疙瘩，抹点药就下去，一停药就起来，怎么办呀？”
草根张瞅了一眼：“你太湿了。”
吴护士的脸一下子红了：“你才湿呢。”
“我是说你体质太湿了。”草根张继续看手里的蒺藜，这小东西，确实像个小海胆，而且就生在路边，肯定是它了。
“你给想个办法呀，我都难受死了。”吴护士抓住草根张的手腕子，使劲儿摇晃着。
“别捣乱，小心扎你手。”草根张挣脱开她的手，又蹲在地上，抬起头问，“你有空药瓶吗？”
“空瓶子没有，有个放药棉的盒子。”
草根张一把抢过去，捡拾着熟透的蒺藜果，装进了盒子里。这些蒺藜果黄褐色，已经脱落在地上，刺儿又尖又硬，面目很是狰狞，有股扎死人不偿命的劲儿。
“小傻冒儿，拾这个干嘛，真要扎我呀？”
草根张拾了满满一小盒，扣好盖子后，递给了吴护士：“放蒜臼子里捣碎，用开水冲着喝，你那疙瘩就好了。”
吴护士却不敢接：“真的嘛，你不会逗我玩吧？”
“不信拉倒，我可没闲功夫逗你。”草根张扔下盒子，继续研究蒺藜的青果子。
吴护士走了几步，还是折回来，捡起了盒子：“死马当活马医，这玩艺不会有毒吧？”
草根张头也不抬：“有毒的东西不用长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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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护士走远了，又回过头来喊：“要是真管用，我请你吃饭，吃大餐。”
草根张还是没抬头，嘴里却在嘟囔：“一个中医系的学生，拉肚子找西医输液，真是悲哀啊。”
“我怎么又分心了。”他摸了摸脑瓜子，“青时炒，死能生，又是啥意思呢？”
草根张坐在了地上，望着青蒺藜果出神，忽然一拍大腿：“不管它了，先炒了再说！”
他找了一张破报纸，把所有的青果子都收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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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了庄梦周家的门，开门的正是庄晓蝶，她一脸惊喜：“你来找我的吧，快进来坐。”
草根张有点不好意思：“借你家锅用用行吗？”
“我刚做好饭，在我家吃吧。”庄晓蝶伸手往里拽他。
草根张更不好意思了：“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借锅有别的用处。”
庄晓蝶只好把锅给他，草根张接了锅却不走：“炉子也得借我用一下。”
庄晓蝶有点生气了：“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草根张嘿嘿一笑：“我有别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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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张把火调到最小，用木铲子轻轻翻炒。蒺藜果先变软，后变小，颜色却更绿了。
这让草根张很是纳闷，它应该变黄变黑才对，怎么还越来越绿了？如果它能起死回生，它应该入心才对，可《本草》上说得明明白白，这东西是入肝的。
越想越糊涂，脑瓜子都要炸开了，忽然有一只温柔的小手，放在了他头上，轻轻地抚摸着：“都到省城里来了，还是弄这些草啊根呀，难怪都说你一身土气。”
草根张一回头，正是李春萍，满目柔情，笑眯眯看着他。
草根张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春萍，真的是你吗，你不生气了？”
高雅笑呵呵凑到跟前：“大哥，我说到做到，把大嫂请来了，你该怎么奖励我啊？”
草根张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翻出了五块钱，拍到了高雅手里：“拿去买糖吃吧。”
高雅气得嘴都歪了：“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吧，小心地球人揍扁了你。”
草根张没闲功夫搭理高雅，他拉住李春萍的手：“春萍，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不用说了，高雅都跟我说明白了，”李春萍伸出两个佃长的手指，从草根张头发里，揪出了几片蒺藜叶儿，“你这棵草啊，走到哪，都能找到土，扎下根儿。”
草根张会心地笑了：“春萍，你同意我留在中医系了？”
李春萍点点头，却又揪住了草根张的耳朵：“但是你得给我记住，离那个庄晓蝶远点，不许搭理她。”
草根张高兴了：“别人远近又能怎么着，又走不到我心里去。”
李春萍也笑了：“这个我相信，但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庄晓蝶。”
草根张嘿嘿一乐：“是因为她叫你乡下丫头吧？”
李春萍“哼”了一声：“上推三代，大家都是乡下人，我就不喜欢她那酸臭气。”
高雅兴冲冲冲凑过来：“大嫂说的太对了，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又酸又臭。”
草根张瞅了高雅一眼，高雅赶忙捂住了嘴。
李春萍却很受用：“衙内，帮我看着你大哥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我汇报。”
草根张把炒好的蒺藜，装进一个纸袋，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春萍，来到省城，我还没出过校门呢，咱们去植物园看看吧。”
一句话提醒了李春萍，她站起来就走：“我得回去了，下午有吴教授的手术，护士长带我参加，进行观摩学习，我可不能迟到。”
送走了李春萍，草根张拉住高雅：“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做的思想工作？”
高雅却有点不自然：“大哥，我说了，你可不能揍我。”
草根张一脸坏笑：“我怎么会揍你，我背包里还有五块钱，准备再奖励给你呢。”
原来李春萍在县城接到的电话，是高雅打过去的，他告诉李春萍，草根张为了庄晓蝶，不去能大展宏图的西医临床系，硬生生留在了中医系，而中医系是个超级烂摊子，没有任何发展前景，在这里只能浪费大好时光。
高雅说完，就偷偷往门口移动，草根张却一脸歉意，拍了拍自己的“塌塌米”：“兄弟，过来坐下，是我冷落你了，天天忙些破事儿，也不和你说说心里话。”
高雅却有些迟疑：“大哥，你真不揍我？”
草根张笑了：“我真揍你，你能跑得了？”
高雅一想也是，一腚坐在了草根张旁边，草根张急得直叫：“你就不能轻点，坐塌了，我晚上睡哪里？”
“睡高级公寓的席梦思呗，”高雅满不在乎。
“你以为我留在这里，真是因为庄晓蝶？”
高雅脸红了：“这个我知道，你不会有那心思，我那样说，就是为了刺激一下大嫂，让她赶快来，把你赶到吴教授那里，把我也捎带过去，跟着沾点光。”
草根张狠狠瞪了一眼高雅：“你有这心思，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我说管个屁用，”高雅嘿嘿一乐，“除了大嫂，谁能治得了你啊。”
草根张叹了口气：“我感觉有人背后使坏，没想到是你小子。”
高雅的腚有些坐不住了：“大哥，我老实交待了，你可不能……”
草根张却宽厚地一笑：“这事儿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咱们留在中医系，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那为了什么啊？”高雅满脸困惑。
草根张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为了祖师爷留下来的好东西。”
高雅的内心也有些激动：“大哥，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我坚定不移，永远跟着你。”
草根张忽然笑了，伸手抓过背包：“那我更得再奖励你五块钱了。”
高雅按住草根张的手：“大哥，你可别寒碜我了，我求你件事儿行吗？”
“什么事儿？”
“你得先答应我，”高雅狡黠地笑着。
“你要天上星，我摘不下来。”
高雅急得直跺脚：“是人间的事儿，是你能办得了的事儿。”
草根张略一寻思：“你说吧，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