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显示的一张巨额支票存根,支取人是陈金发,而支取时间,是1999年5月!
还有一些银行对账单,时间跨度比较大,从1999年到2010年之前的都有。
里面显示的巨额流水,有的是现金支取,金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更多的是交易往来,收款人却是同一家境外公司。
境外公司全英文的名字很长,周湃特意打电话给从事相关业务的律师朋友求助。
朋友帮忙查询后告知,那是一家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离岸公司。
然而,那家公司的股东,居然就是陈金发和刘彩虹!
此事定有蹊跷!周湃向朋友请教离岸公司的性质及其法律地位等问题。
朋友言简意赅地提醒他,违法犯罪分子可以利用离岸公司洗钱、转移赃款,并告诉他,这方面市局经侦就有个专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他请教。
过了一会儿,朋友推了个微信名片过来,周湃点开一看,居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个刚从经侦支队调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吴迪!
周湃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拉下面子去求他。只要能有助于破案,自己这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周湃这样想着,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上楼先挨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话。
却正好在楼梯上就碰见了他。周湃刚要开口,吴迪已是一脸不耐烦道,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周湃吃了个憋,心里想了想,决定拿着林千禧发来的这些证据,一个人再去会一会季临仁。
上回在302室中的对话,他的内心节奏已经被周湃打乱了,现在手上有这些干货,不怕套不出点猛料出来!
说不定,今天就有王炸了!追踪这么久,周湃心中难得松快起来。
他吹着口哨开着车,刚在闻天大厦的地库里停稳,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车牌。
那是吴迪的私家车!
这小子!刚才不是说去办什么重要的正事了吗?原来他刚才急吼吼地出门,就是为了来闻天集团?
周湃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决定先不上楼,免得打着照面了,两人更加尴尬,不如留在车里,静观其变。
“叮!”一条微博热搜新闻自动推送到他的手机界面上。
周湃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千禧的身世大曝光!
“女明星遗爱白沙首富地产商”、“离世女明星林夕私生女亲爹身份曝光”等词条都挂在微博热搜上,呈现出一种霸榜之势。
马上,林千禧的微信就发了过来,“警察叔叔,是你把我卖了吗?”
“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周湃发了个指天发誓的表情包过去。
“我现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季家别墅外面已经被狗仔包围了。”
“警察叔叔,哪个王八蛋干的?你帮帮我啊!”
林千禧无力地呐喊着,还配了个“救命”的表情包。
他怀疑,市局有内鬼,说不定就在他们刑侦支队。
他的目光落在那辆熟悉的私家车上,回给林千禧一个“正在搬砖中”的表情包,安慰她说,“放心,我已经在查了。”
过了一会儿,吴迪下来了。居然还是季临仁亲自送他下的地库。
他们有说有笑,显然没有注意到停在角落里的周湃的车。
周湃只管“咔擦”拍照留证。
呵呵,内鬼这么快就浮出了水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终于明白,为何吴迪一直极力反对他追查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当一个孤勇者好了。单枪匹马又如何?反正他的内心打小就已兵荒马乱!
他周湃此生,从不曾向命运低头,也从未在自己人生的战场上丢盔弃甲!哪怕父母双亡!哪怕堕入深渊!
他本就没有盔甲,是人生中一段段灰暗时光,勾出深入他骨肉里的刺,留下的那些伤疤,没有撕裂他不屈的灵魂,最后就连接成了盔甲。
极度的信念感,就是无坚不摧!
周湃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调了个头,往西郊的绿源公司驶去。
如果吴迪真的已经和季临仁沆瀣一气,他就只能转变侦查方向,先从陈金发和刘彩虹下手了。
周湃从绿源公司回来后的那天,就已查过资料。
在翻箱倒柜,并找工商局调了一堆老档案之后,周湃欣喜若狂!
他的推断没错,刘彩虹应该才是绿源公司真正的掌舵人,而且,周湃同时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惊喜——她竟然就是当年晴天洗浴城的老板娘!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一定和父亲当年在晴天洗浴城意外死亡之事有关!
他决定在绿源公司附近找个地方蹲点。
那个刘彩虹是个谨慎小心的,而陈金发就是个草包,从他入手,应该相对更容易一些。
看他们与闻天集团背后这些交易往来,说不定还能调查出他们背后有什么肮脏勾当!
如果说,陈金发和刘彩虹与周湃父亲之死脱不了干系,那么,姓季的同样和林夕之死撇不清关系。
这样一来,两个案子的证据链就真正连起来了!周湃之前只能通过父亲留下的日记去推测其中的跟关联性,现在看来,林夕之死和父亲意外这两个案子,不光是时间隔得近,人员也出现大量交互。
比如,陈金贵就经常出现在晴天洗浴城,被人目击最后一次公开露面也是在那里。
而陈金发——陈金贵家的大哥,最后居然娶了晴天洗浴城的老板娘妈妈桑?
听说,季临仁年轻时也是晴天洗浴城的常客,可以说是那儿最大的金主,超级VIP客户。
而当时的河边洗浴一条街,暗地里干得是什么皮肉生意,全白沙城市民都心知肚明。现在看来的“洗浴文化”黑历史,在那个年代,却一度成为令白沙市“全国驰名”的“靓丽名片”。真是讽刺!
周湃一想到此,心又揪了起来。一定是有人故意引父亲去那种地方的!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答案,他在绿源公司外的小树林守株待兔了三天三夜,也觉得值得。
第三天晚上,周湃终于成功蹲守到了陈金发。他开车悄悄跟在陈金发的车后面,一直跟到了一家夜总会门外。
周湃只能窝在车里继续等着,困得眼皮子直打架,都不敢打瞌睡。他生怕自己打个盹儿,就会将好不容易寻到的轨迹线索给错过了。
两个多小时后,凌晨一点多,陈金发终于出来了。
他左拥右抱着两个衣着暴露曲线玲珑的美女,与她们依依惜别后,才东倒西歪地回到他自己的车上。
周湃掏出这次为了蹲点随身携带的帽子和口罩戴好,还特意压低了帽檐,然后,走过去,敲了敲他车窗。
陈金发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是代驾吗?去西郊,绿源公司。”
然后,他就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了。
周湃闻到他满身酒气,将他拖到后座上,装作就是他的代驾,一路疾驰而去。
到了西郊绿源公司附近,周湃将车停在僻静的树林里,然后,将他一把拖出来,脸朝下扔在了地上。
当周湃决定为了查案不惜一切时,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方案,要采取非常规手段,不惜铤而走险一把。
地方他早已看好,正是这密林深处,黑灯瞎火,对方看不清他的脸。再加上帽子和口罩,更是万无一失。
陈金发果然以为遇见了绑匪,吓得跪地求饶,
“大哥!您是哪条道上的?小弟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给你钱……给你钱,好不好?你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答应你!”
周湃压低嗓音,“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那你是……”陈金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是他们派你来的么?”
“算你识相!”周湃抬起脚来,一脚踩在陈金发的肩膀上,让他翻不了身,“十六年前,晴天洗浴城那事,你……”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事来的!你放开我!都是自己人嘛,有话好说!”
陈金发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他不知哪里来的牛力气,趁着说话分神的工夫,居然顶开了周湃踩着的那只脚,想要起身来,却被周湃又一脚踹下去,让他吃了个“狗啃泥”。
陈金发“啐”了一口嘴巴里的土,大叫道,“放开我,不然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周湃加大了脚下的力道,吼道,“老实点!你不客气么子不客气?季家每年都用那么大笔钱养着你这个草包,你还嫌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小心撑死胆大的!”
“我刚才听你声音就觉得有点熟悉,看样子我果然莫猜错,季家派你来的吧?是季闻天还是季临仁?”
陈金发浑身一激灵,见来人不搭腔,他威胁道,
“好啊,你们卸磨杀驴是吧?要得,既然你们不仁,那就莫怪我不义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周湃冷笑道。
“呵呵,没错!我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季家早晚会杀我灭口!
幸亏当年干完那票后,我还给自己留了一手!防的就是这时候。
我告诉你,姓季的如果想动我,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陈金发激动地嚷嚷着,好比怀里揣了个手雷一般躁动不止。
“都过去十几年哩,还能留么子留?你少在我面前感大话!”周湃冷然道。
“我说有就是有!你回克告诉姓季的老家伙,我手上有他们的犯罪证据!”陈金发急急一吼道。
”么子证据?”周湃心中一动,急忙追问道。
陈金发却狡猾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逼迫道,
“我陈金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跟你们闻天集团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我今天如果死在这里,我老婆一定会拿着十六年前的那些证据去找警察!
到时候啊,季闻天那个老不死的,还有他那个小王八蛋儿子季临仁,一个都跑不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