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字公仲,昭烈帝养子也。本罗侯寇氏子,长沙刘氏之甥。建安六年,昭烈至荆州,未有继嗣,养封为子。及后主生,封遂为副贰,随昭烈入益州,所战皆有功。益州既定,拜副军中郎将。
建安二十四年,前将军关羽围襄樊,威震华夏。吴将吕蒙伪称疾笃,阴图江陵。时有小将关索察其异,夜缒城驰报羽。羽闻之,虽惊不乱,急遣使赴上庸召援。时东三郡初附,人心未定,诸将皆曰:"江陵若破,荆州危矣,焉有余力北顾?"封按剑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使二叔父殁于荆襄,汉中王基业必崩!"遂发房陵、上庸、西城兵八千,顺沔水昼夜兼程。
及至当阳,逢徐晃破四冢之兵。封身先士卒,持长戟突阵,断魏将殷署右臂,魏军为之夺气。羽得与封会师牟阳岗,然江陵已陷。参军庞逸献诈降计,令周仓伪作溃兵入城。是夜三更,仓于西门举火,封率死士三百夺门。羽提青龙刀直取吕蒙,战三十合,斩其首悬于南门。吴军大溃,荆州复定。
二十五年春,羽背疽暴发,临终执封手曰:"孺子切记,存人失地。"封乃尽迁江陵军民四万余口入蜀,焚粮仓,沉舟楫,陆逊所得唯空城耳。章武元年秋,封创发而卒,年三十七。昭烈素服临哭,追封长沙王,谥曰刚,诏曰:"使河山如故,皆公仲之功也。"
后世长沙王皆守封遗训,勤政亲民。三代王刘成筑都江堰支渠,溉田千顷,蜀人号曰"王侯渠";五代王刘稷开金牛道驿馆十二所,巴山背夫始得荫庇;九代王刘昶值大疫,散府库钱三十万贯设惠民药局,活人无算;至十三代王刘堪,精研农事,著《荆益稻粱录》,详载抗旱良法。自汉初至咸熙,二百余载,长沙王府赈灾钱粮计六百七十万石,更八次率府兵扑灭山火,荆楚父老至今祠祭不绝。
评曰:观封以螟蛉之身,赴云长之急;决死之际,阻魏武之师。虽无霍光定策之功,实有朱虚安刘之烈。当阳桥头断戟横槊,江陵城下悬首焚舟,使曹瞒夜惊渭水,仲谋昼弃雕鞍。然天不假年,未睹混一,岂非命耶?后嗣皆能持节守义,凿渠开道如春蚕吐丝,散财施药似冬阳煦物,使长沙封国与汉祚相终始,岂惟祖德绵长,亦见家风不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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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译文
刘封,字公仲,是昭烈帝刘备的养子。他本是罗侯寇氏之子,长沙刘氏家族的外甥。建安六年(201年),刘备来到荆州时尚未有子嗣,便收养刘封为子。后来刘禅出生,刘封便作为辅佐之臣跟随刘备入蜀,在平定益州的战役中屡立战功。益州安定后,被授予副军中郎将之职。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前将军关羽围攻襄樊,威震中原。东吴将领吕蒙佯装病重,暗中图谋偷袭江陵。当时小将关索察觉异常,连夜用绳索坠下城墙飞报关羽。关羽虽惊不乱,立即派人到上庸求援。此时东三郡(房陵、上庸、西城)刚刚归附,人心未稳,诸将都说:"若江陵失守,整个荆州都将危急,我们哪里还有余力北上救援?"刘封按剑而起:"倾覆的鸟巢之下,岂有完好的鸟蛋?若让我二叔关羽殒命荆襄,汉中王的基业必将崩塌!"于是率领三郡八千兵马,沿沔水昼夜急行军。
行至当阳时,恰逢徐晃击破关羽在四冢的驻军。刘封身先士卒,手持长戟冲入敌阵,斩断魏将殷署右臂,魏军士气大挫。关羽得以与刘封在牟阳岗会师,但此时江陵已陷。参军庞逸献诈降之计,令周仓伪装溃兵混入城中。当夜三更时分,周仓在西门点火为号,刘封亲率三百死士夺门。关羽挥舞青龙偃月刀直取吕蒙,激战三十回合后斩其首级悬挂于南门。吴军溃败,荆州重归安定。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春,关羽背疽突发,临终前握着刘封的手嘱咐:"切记,宁可放弃土地也要保住军民。"刘封于是将江陵四万余百姓尽数迁入蜀地,焚烧粮仓,凿沉船只,陆逊最终只得到一座空城。章武元年(221年)秋,刘封旧伤复发去世,年仅三十七岁。刘备身着素服亲临哭祭,追封其为长沙王,谥号"刚",诏书中写道:"山河依旧,全赖公仲之功。"
后世长沙王世代恪守刘封遗训,勤政爱民。第三代刘成主持修建都江堰支渠,灌溉良田千顷,蜀人称其为"王侯渠";第五代刘稷开辟金牛道十二座驿馆,终使巴山挑夫有了遮风避雨之所;第九代刘昶在瘟疫横行时,拿出三十万贯府库钱财设立惠民药局,救活无数百姓;至第十三代刘堪,精研农事著成《荆益稻粱录》,详细记载抗旱良法。自汉初至咸熙年间二百余载,长沙王府累计赈灾钱粮达六百七十万石,更八次率府兵扑灭山火,荆楚百姓至今仍在祠堂祭祀。
史官评论:刘封虽为养子之身,却能星夜驰援关羽;在生死关头,成功阻挡曹操大军。虽无霍光安定社稷的功绩,却有朱虚侯刘章匡扶汉室的忠烈。当阳桥头断戟破敌,江陵城下悬首焚舟,令曹操惊惧于渭水之畔,孙权败退于雕鞍之上。可惜天不假年,未能亲眼见证天下一统,岂非天命?其后代皆能秉持节义,开渠筑路如春蚕吐丝般细致,施药散财似冬日暖阳般温煦,终使长沙封国与汉室共存亡。这不仅得益于先祖德泽绵长,更彰显了家风传承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