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还有点事,我得马上过去处理下。”
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我让服务员上菜。
我需要饱餐一顿,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8
我在客厅坐到天亮。
果然,他整夜都没回来。
清晨7点,我开车到了于政公司楼下。
去了他常停的位置,没见到他的车。
我开到一个隐蔽的视角,静静地等着。
8:15,他的车滑进来。
车门打开,是精神焕发的他,丝毫不见熬夜工作的疲惫。
随后,吴澄澄也从副驾下来,走到于政身边毫不避讳地亲密着。
看着手机里的这对狗男女,我想着下车给他们一个难堪,又突然一阵反胃,忍不住干呕起来。
随后又看到于政制止了她,两人装着正常同事一样一前一后往电梯间走去。
我坐在车里,眼泪混着苦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离婚。
9
咨询完律师相关问题,我就开始等机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天反胃过后,现在一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反胃,好不容易吃点粥,嘴里也苦得泪腺都发达了。
幸好不失眠了,不但不失眠,还特别爱睡,睡得也香。
直到这天又是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洒进来。
我突然觉得不对。
隔天,我去了医院。
盼了很久的宝宝,我却没能留下他。
我养不了这个孩子,也不想孩子出生在即将破裂的家庭,拥有一对不相爱的父母。
我直接发动车子到了他的公司。
推开办公室门,屋里相对而坐的是于政和吴澄澄。
看到我,澄澄又是那个似乎爽朗的笑,“弟妹来了。”
于政则一脸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怎么不能来,弟妹想来就来。”不待于政说什么,吴澄澄就接过话。
我看她一眼,不想回应,只看着于政。
“于政,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在我工作的时间说?”
“阿政啊,别生气,弟妹肯定是有要紧事。好好跟人家说话,看你,总是这么急。”
吴澄澄又看向我,“阿政就这脾气,你别跟他计较嘛。”
“好了,我先去做事了,你们先聊。”
我拽紧手里的包,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咙,脱口而出的是:“于政,我们离婚吧。”
于政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离婚!”
说出这话,我突然觉得很多问题可以得到解决,我不需要再每天辛苦地盼他回家,不用纠结孩子生下来怎么办,我自己养,都好过出生在一个丧偶式的家庭,他也不必面对这样的爸爸。
想到这,我又重复了一遍:“离婚,听清楚了吗?”
“你能不把离婚挂嘴边吗?我只不过是最近工作忙了一些,就值得你提离婚了?”
“只要再一个月,第一阶段就告一段落,我答应你,到时多陪你几天行吧!”
“于政,你还不明白吗?不是你有没有空陪我的问题,是你以事业为借口,忽略我的感受的问题。”
“你是真的不懂吗?”
10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开始规划没有他的未来。
圣诞节。
我一回到家,就被家里的味道呛得差点呕吐。
看着桌上丰盛的大餐,客厅里的圣诞树。耳边响起的是生日的时候他说:“生日年年都有,明年再过也是一样,这个项目错过就损失大了。”
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说:“不就一个纪念日吗?我们在一起,每天都是纪念日。”
今天,他倒重视起这个我们从来不过的节日。
“我累了,我想睡了。”
“我做得这么辛苦,你也不赏个脸。咱们好久没有一块过节了,今天咱们也过一个圣诞节。”
他永远是这样,忽略我的感受,好似从未发生过之前的事情。
以前吵架,我总是自己开解自己,看他跟没事人一样,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了,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成天不高兴怎么过。
于是我就总是自己把自己劝好了。
但这次,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感受不到他有多在乎,但他却能一直跟你强调他有多在乎。
自己的感受自己最清楚。
在怀孕的事被发现以前,我得尽快解决。
怀孕快三个月了,我腰身纤细,冬天又穿得厚,身边竟没有一人发现。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又改变主意坐下来吃饭。
于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坐下来给我剥虾夹菜。
我懒得计较,只想先吃好饭。
只是他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屏幕上显眼的澄澄二字让我想不看到都难。
于政按了静音,将手机放在一边。
我继续安静吃饭。
下一刻,手机又响起来。
我放下空碗,一言不发回了卧室。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门突然响了一下,我借着喝水走出来,看着干净的桌面,闪烁的圣诞树,安抚地摸着肚子。
我想要孩子,但我不想要孩子他爸。
11
新年前一天,我联系了大学舍友的老公,一名优秀的律师,联合侦探帮我找证据。
我一要让他答应和我离婚,二要让他离婚的时候哪怕不是一无所有,也要脱层皮。
真到那一天,他如果有愧疚,就用不上这些;如果舍不得放手,那就只能请它们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打电话叫他回来,递给他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叫我回来就是要拿这个给我?”他一脸愤怒地看着我。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把协议书往桌上一甩,气得脸有些铁青,眼睛通红地瞪着我。
如果不是那些个夜不归宿的夜晚,我真以为他多么的在乎我呢。
我看着他的眼神没有温度,大概,因为太凉了,所以他也有些冷静下来,缓和了语气,“我最近这么忙,不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吗?”
“这个项目前段时间到了紧要的阶段,我确实是忙了一些,没空陪你,接下来,有些收尾的工作不用我亲自盯着,我都尽量准时回家。”
“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你为什么不肯离婚?”
我气极!“你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你觉得我允许你跟我解释说因为工作需要,因为逢场作戏不需要在意吗?”
“你是不是觉得为了赚钱,什么底线都可以不要?”
我心里恨极了这样的他,眼泪落下,是心痛,是不舍,是怨恨。
他走过来抱住我,但他靠近后身上的味道让我快速地把他推开。
“我真不明白,我和她不过是同事,因为工作需要才有来往,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呵。
对牛弹琴!
我在心里给嘴巴拉上拉链。
看我不吭声,他大概以为事情又过去了,站起来要往厨房去。
我看着这个男人,眉眼依然俊秀,人见人夸的身材,今天着一身休闲装,看着更显年轻了些。
我承认我是个颜控,我不只一次着迷于他的外表。
但现在,却是伤我最深的利刃。
大概就是他长得太帅了,所以以前有些什么矛盾,他哄哄我我便过去了。有时候心里委屈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不吭声。
我的不吭声,他默认为原谅。
所以现在,他也这样解读了我的沉默。
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想这些年我们的生活。
他一直是体贴的。
好吃的东西一口不舍得碰,全都留给我。
家里的家务一手承包不让我动手。
哪怕加班再晚,都不会留宿公司。
只要能早回,就赶回家做饭,哪怕我已在厨房做到一半,也要接过我手中的铲子。
在这个小区住的这一年,我都不知道垃圾要拿到哪里去扔,不知道快递要去哪拿,不知道最近的加油站在哪……
一个人的爱为什么可以这么复杂,他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又可以这么对我?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次出轨,百次不容。
只是今晚的试探,让我担心即使那些证据,他也不会肯和我离婚,毕竟对他来说,他在外为了工作,即便和女人有什么来往,我也应该支持他。
这样的话,离婚就变得比较麻烦。
不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想打官司,上了法庭,未必会达成我的目的。
12
去产检的路上,接到吴澄澄的微信,约我中午见面。
我应了。
咖啡厅里泛着微微焦苦的味道,让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清爽的感觉。
看着眼前装扮精致,一脸虚情假意的女人,我微微笑。
真是服了她了,都跟于政滚上床了,还能一口一个弟妹地唤着,一脸的关心。
“听阿政说,你又跟他闹脾气了?听姐的话,阿政工作那么辛苦,咱们当女人的要多体谅体谅,不然啊,就是把好好的男人往外推。”
无耻!我心里呸了声,也跟着作戏起来,“姐你是不知道啊,他前段时间跟我认错,说太忙忽略我了,我也原谅他了,可他就是担心我心里有气,非要胡思乱想,我都拿他没办法。”
“姐你天天跟他在一起,得帮我劝劝他。”
吴澄澄一直高人一等的表情微凝,“是吗?那我可真得好好说说他了。难怪最近工作都不那么认真了。”
是工作不认真,还是和你偷情不认真?
“他就是这样,每次情绪都很容易受我影响,真是孩子气。”我故意不好意思又骄傲地跟她炫。
这回她明显有些绷不住,“你们没事就好,那看来是姐多事了。”
“不会啊,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
东拉西扯一阵,吴澄澄才步入正题。
“弟妹你也知道,我给阿政他们介绍了个大项目。最近呢,这个项目因为资金有些停滞。现在公司每个股东都在群策群力,只有阿政没有任何行动。现在股东们都对他有意见得很。何况这公司的主要负责人还是阿政自己。”
“是么,他没和我说。”
“阿政啊,就是疼你。其实只是周转一段时间的事,你们啊,把房子拿去办个贷款就可以了,结果阿政迟迟拖着不办理,我想是不是你还在生阿政的气,就赶紧约你出来聊聊。”
“夫妻一体,又是为了这个家,我当然没意见,只是这事还需要于政跟我仔细说说。”
吴澄澄看我这么配合,满意地走了。
我思忖着,房子是我外祖母留下的,要不在那一带按我现在的经济真买不起。城中心的老房子,学区位置好,这么多年不管房产行业怎么波动,它只管升不管降。
于政知道情况,是不可能打这个房子主意的。
那吴澄澄是什么意思?
我打电话让朋友帮忙查吴澄澄的财务状况,果然有问题。
且还收获了一个意外消息。
正愁不知道怎么让于政松口,这消息来得真是及时。
13
这么多年,吴澄澄并不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实际上我的收入一直高于政很多。包括我们住的房子也是我外祖母留下的。
但是吴澄澄不知道为什么认定我是在家里靠于政养的,房子也是于政买的,所以一直很不满我一直在家靠于政养活。
而她不满的原因是她的老公条件不错,每个月给吴的开销也挺高,只是吴很奢侈,并不够用,怕老公知道,又东贷一笔西贷一笔,信用卡月月刷爆。
所以,真正需要钱的是吴澄澄,于政拿不出钱来,胆子大地替她签了担保协议。
吴澄澄垂涎于政身体的同时,还算计着他的钱。
不知道于政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我挺期待那天的到来。
但在这之前,我不妨推他们一把。
14
第二天,我特意到阎王住的那栋楼下等着。
他那辆宾利在这老楼里实在显眼,也让我方便蹲守他。
他出来看到我仍然面无表情,只有眼神微微晃动。我自来熟一样等在他副驾旁,他一开锁我就钻了进去。
“阎总,早。”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脖子倏地一凉,“那个,咱们认识一下,我是12楼的李清苗。”
阎王凉凉地看着我,我几乎以为他要赶我下车的时候,他伸出来回握:“郝仁。”
“什么?”
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冷了,我这回不用装开心,咧起合不拢的嘴用力晃动他的手,“难怪那天你会帮我,郝总你真的太好了,幸会啊幸会!”
眼见他脸皮更紧了,我赶紧想想于政那混蛋,把那不断涌上来的笑意压下去,哈哈,太好笑了!
“松手。”
他冷声说。
哦哦,我松手正襟危坐,没办法,身边只有这么个大腿,一定要抱紧了。
“我想你帮我约个人。”
“谁?”
“刘孟古。”
没错,我就是发现吴澄澄的老公刘孟古和阎王居然是多年好友。
那么,阎王一定也认识吴澄澄。
可是为什么那天阎王帮我的时候,吴澄澄好似并没有认识阎王的样子。
不过,这个都没什么关系。
只要阎王认识刘孟古就好,我的计划就可以实施。
15
我托阎王约了刘孟古。
拿出他们所有暧昧不清的证据。
随着东西一张一张翻开,以及手机里播放的视频,这个看起来很踏实的男人双手越握越紧,双额青筋直爆,包厢静悄悄的,我等他平缓情绪。
在良久后他问:“你想做什么?”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在一起,不如就锁死了,别出来祸祸其他人。你说呢?”
刘孟古深深地望着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认同。
“也许你想原谅她,但我不想,一次出轨,百次不容。即便你想继续你的婚姻,我也会想办法离婚,到时候,只怕他们更肆无忌惮。”
最后刘孟古带着证据走了,说需要考虑三天。
16
我又让阎王帮忙了解项目具体情况,却发现所谓的项目只是一个空手连环套,最早套的是吴澄澄。
她初尝到些甜头便把于政一伙人都拉了进来,资金不够,每个人都凑了些,于政也瞒着我将积蓄全部投进去。
项目进行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积累更多资金做大项目。
吴澄澄的收入也不低,但通常都是左手过右手,随着进项的增多,她的花销也更加的大,之前被刘孟古限制的消费欲不可抑制的膨胀起来。
也因此,她看似收入多了,其实负债更高了。
当我调查到这个事的时候,我就绷紧了神经,如果我不及早和于政离婚,当项目崩裂,只怕连我都会跟着遭殃。
要不要和于政说,我有些纠结。
他千不该万不该,踩到我的底线,否则这个难关我必会陪着他闯过去,但现在,就让他最看重的兄弟姐妹们陪他闯了。
思及此,我有点着急了,这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旦爆了,无一幸免。
只过去一天,刘孟古就给我打电话。原来,他从阎王那里知道了吴澄澄的项目情况。
吴澄澄的债务状况也超过了他所以为的。
目标一致,我们没有再拖。
17
刘孟古控制了吴澄澄的经济主要来源,剩下就是外头赚的那些。
吴澄澄根本不够花,又和于政搅在一起,她现在很嫌弃刘孟古。
但刘孟古并不提离婚,只不再给吴澄澄钱,吴澄澄只要一回家,就遭他的冷漠以待。
吴澄澄接受不了,就巴着于政,天天花样诱惑于政和我离婚。
终于这对狗男女在得到要内部开放渠道加大投资的消息时,开始按捺不住。
可笑的是吴澄澄给自己造的人设是:有钱、爱他。
于政给自己造的人设是:有钱,感恩她的帮助,被我纠缠。
以至于这两人在各自离婚之后,才发现彼此都等对方拿钱出来。
就在他们自以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第一周,他们就大吵了一架。
这些,都是我后来从刘孟古那里得知的。
有钱人真不一样,方法万万种,我自愧不如。
在他们俩又同心协力找资金想加大投资的时候,我和阎王、刘孟古在一间安静的包厢轻轻碰杯。
18
现在,我有颜有钱还有孩子,真是人生大赢家。
而于政和吴澄澄的那个项目果然没多久就出现了问题。
在所谓的最后一轮资金进入后,对方负责人直接人间蒸发。
于政的事业崛起之梦不但破碎,连带着公司都宣告破产。公司的其他股东纷纷指责他,所有人都追着他和吴澄澄要钱。
再后来,我就不想再知道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七个月后,我的肚子已经很大,过些天,就要去医院待产了。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对吗?是我的孩子是不是!”
我望着有些癫狂的于政,后悔刚才坚持一个人下楼转悠。
“是,但那又如何?他以后只是我的孩子。”
“苗苗,我们复婚吧,好吗?我们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啊!”
要不是肚子里有个娃,我真要给他个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哪来这么大的脸面啊。
“不用了,孩子有我就是最好的,有你,他的幸福会减少一半。”
“以后不要来打搅我们了。”
“你别走!”
我转身想远离他,没提防于政会冲上来拉住我,无法维持平衡的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痛瞬间袭来。
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待那剧痛缓过一阵,我才意识到自己下半身不对劲,“孩子,救我的孩子,救……”
我想大声呐喊,但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
直到眼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奔来,我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我知道我生下一个女儿,很像我。
阎王守在医院里,抱着我的女儿不撒手。
半年前,我跟阎王说,我不想再输一次。
他说好,人却不走,说孕妇需要有个人照看。
这一照看,就跟牛皮糖似的,裹了我满身的甜香。
我想到失去意识前,那个奔来的身影,以及醒来后,他紧张担心的样子。
我想,如果女儿喜欢他,那我就……嗯,也不怕再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