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日起来,陆承安已经不在床上。
我撑起酸麻的身子,淡淡勾了勾唇角。
陆承安这几日对许泠洳避而不见,蕤心来过几次,全被他拒之门外。
许泠洳又病了。
可这次陆承安却没有时间给她耗了。
宫里传信说老皇帝要不行了。
将近一个多月我一直侍立陆承安身旁,他每天累的倒头就睡。
我将研好的墨推到他面前时,他却已经有了微微的鼾声。
我盯着面前他写给丞相的密函,眼睛微微眨了眨。
许泠洳气势汹汹来时,我刚用完早膳。
“贱婢,挑唆勾引王爷离间我们夫妻!”她二话不说便打了我一巴掌。
我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王妃赎罪。”
她上前揪着我的衣襟,恨恨道:“你与王爷早就同房了对吧?”
我咬了咬呀,刚想说话,便闻到了许泠洳身上的补汤味。
转身干呕起来。
许泠洳愣住了,似乎是不可置信。
蕤心端着的汤碗落地发出极大的声响。
陆承安被吵醒后,极度不悦说道:“笨手笨脚的狗奴才。”
蕤心吓得当场跪伏在地不敢出声。
陆承安请来了宫里的太医为我确诊了喜脉。
太后高兴极了,说刚好为皇上冲一冲煞气,赏了好些珍宝药材。
陆承安看我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笑意,似是也很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谁都没想到,逸王李承洲突然参了丞相许向辅结党营私,徇私舞弊。
老皇帝生平最恨的便是党同伐异,结党营私。
随即便命李承洲雷厉风行查到,许向辅近来私下植党营私,拉帮结派多位大臣,以巩固朝中地位。
人员名单事无巨细。
还查出三年前李向辅强抢民女致使惨死的命案。
皇帝大怒,随即下令将许向辅关押大牢,交由大理寺查办。
陆承安受到了很大牵连,因为许向辅近日动作频繁,都是在为他四处奔走。
那日陆承安回来时,额头被包裹着也盖不住殷红的血迹。
他煞气极重,听说老皇帝当场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许泠洳脱簪待罪,不施粉黛,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衣跪在陆承安书房门口。
半夜时,蕤心的啼哭喊叫惊动了他。
他终究没忍心,将许泠汝抱进了卧房。
许府抄家那天,老皇帝念在许泠洳已嫁为人妇,默许留了她一条性命。
她癫狂地将我五花大绑捆于地牢时,我就知道大概藏不住了。
我盯着她那张惨白地脸缓缓开口道:“杀死自己姐姐的感受如何呢?许泠沅?”
她双眼通红的望着我,像是要随时过来把我撕碎:“贱婢!你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满不在乎又问道:“冒名顶替的感受也很不错吧?杀了自己的双胞胎亲姐姐,让李丞相不得不不满足你嫁给宁王的机会…”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满脸戾气,狠狠抽了我一鞭子。
“你诬陷李静漪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买通寺庙的师傅,买通太医院的太医,让蕤心给她灌下滑胎的红花,你又怎么敢?你又仗了谁的势?”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既然丞相府护着你,陆承安护着你,我便全杀了。”
许泠沅彻底被我激怒,一刀便桶向我的腹部“我杀了你,贱人!”
我疼的浑身颤抖,她拔出刀还想在刺时,却被一剑砍断了握刀的手。
许泠沅惨叫着滚出去老远。
来人匆忙抱着我软下的身体,我只匆匆抬了抬眼,便看见了那焦急万分的脸。
“殿...下。”
说完我便昏死过去。
待我醒来时,眼前便是陆成洲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我瞬间泪如雨下。
他还是如三年前那般,温和地摸着我的头发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紧握着他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当年,是陆承洲帮身无分文的我送走了阿姐,彼时我还不知他是逸王。
是他教我小不忍则大乱,给了我安身立命之本。
后来他问我愿不愿意进丞相府,我便毫不犹豫答应了。
那之后,我的家书便只写给他一人。
“云胡,太医说你伤的太重,孩子没保住。”我从回忆中抽身,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凄然一笑道:“我从没想过生下那个孩子。”
他顿了顿,眉间的惆怅似乎散也散不去:“你昏迷的这些天,发生了一些事情,陆承安…想见你一面。”
陆承洲眼中的情绪波动很大,我看不懂那是什么,只听他又淡淡叹了口气道:“他被父王贬去了北地,以后怕是再不回来了。”
我死死咬着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几日,陆承安便瘦的不成样子,眼下的乌青映照出他的疲态。
陆承洲出去后,陆承安才哑着嗓音开口问:“你叫他将许泠沅送到了青楼?”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更何况…当初你不也这样随手对待李静漪吗?”我讽刺地看着他。
陆承安握拳抵着唇猛然咳嗽起来,咳的背部都有些佝偻,松开时,我发现他嘴角有一抹红。
我看着他愈发消瘦的脸,紧紧皱了皱眉。
说实话,我不想陆承安死。
死太简单了,活着才能忏悔。
就像他错认许泠洳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转圜之地。
“李云胡是你本名吗?”他又问。
我没答,他也没等,自言自语喃喃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竟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垂暮之态。
不过这都与我无任何关系了。
伤养好那天,我去做了最后一件事。
我拜托陆承洲找到了当年侮辱阿姐的乞丐,然后带他们去光顾了许泠沅的生意。
听说陆承安得知真相后便再也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