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这个孩子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很快就和我那些并不是特别容易相处的室友们打成了一片。她谈天说地,但是却似乎从来不说自己的家庭。我有几次故意绕到这个问题来,却总是被她绕过去了,再多问几句,她也是简单地敷衍说自己是外省乡下人,这么说我自然是不信,光就她的名字的来历我就不相信是乡下人给取的名字。
说实话,郑一鸣说起来她叫琅嬛的时候,我对她的名字有过一点疑惑,及至她淡淡地说大概她母亲随意取的。我对她的解释还是有些心存疑虑,只不过我不习惯去对别人不愿意坦诚的事情刨根究底。
暑假来临之前,正好我父亲来巴南市出差,说好顺便接我一起回家。这样琅嬛也就不得不提前离开我们宿舍,毕竟我是不太好将寝室钥匙直接交给她的,宿舍的同学现在关系还不错,但是以前就出过有东西失窃了大家互相怀疑来怀疑去的事情,我可不想因为琅嬛而惹出什么乱子来。
于是和郑一鸣说了:“我明天要回老家去过暑假,要不你来接琅嬛一下,反正你们也考完了,看她是回家还是你帮她在你们学校找个临时落脚的地?”郑一鸣一口应承下来,说他来接琅嬛。
第二天我父亲单位的车开到楼下的时候,我拿了行李下去,琅嬛也跟过来送我,看我和父亲之间亲昵的样子,不知到道是哪儿勾动到了她的哪一根弦,一向轻松活泼的琅嬛竟然就呆呆地愣在那里,我和她说了几遍再见她都没有接话。
我上车走了,也没有再多想关于她的事情。一整个暑假我忙于和高中同学在一起吃喝玩乐,也基本上快将琅嬛这个人给忘记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才在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上碰到郑一鸣,想起来问一下他后来将琅嬛怎么安排了,他还是像刚开始送琅嬛过来时的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她回学校在我班上女生宿舍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有一个男人把她接走了。”
这话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九八年已经开始慢慢有些开放了,在外面混的女学生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着急着回家,把刚刚有了立锥之地感觉的琅嬛又一次推到那个无处安放的状态。我甚至有些自责地觉得如果她真的做错什么事,我是不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呢?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过得有些潦草而匆忙了,好像是在盼着假期快点结束。我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份心态。
有时候我也安慰自己,其实这样本来也是很好的,她有了落脚的地方,所以才不必再来我这儿挤着。又或许我这儿本来就不适合她的存在,她和我非亲非故,本质上她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去哪儿,和谁在一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我还是提前了一周返校,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很不理解我的反常行为,又说了一些反对的话,他们吓唬我,提前回学校没有饭吃,又没有热水,我说如果是那样,每年假期都有留在学校的同学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也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我想提前去设计院看一看,为下一年马上要开始的实习打下基础,也顺便熟悉一下人脉。
我这么说我想我的父母都是不会太相信的,但是他们也找不到好的借口阻止我提前回校,也就只好由了我去。不过我父亲照例用了一点他小小的特权,将到A市出差的时间调整了一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送到学校。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车,我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还确实是有点麻烦。因为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被父母呵护着,都快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这次回来,我将学校里所有的被单被套床单衣服都带回来了,整整一大箱。好吧,我就是有点懒,在学校里虽然有轮流用的洗衣机,但是往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洗了再拿去晒干也很麻烦,所以我基本上都是利用家里有便车来的机会将所有的床上用品都送回家让我妈妈帮我洗晒。反正家里这些东西多的很,我每次换新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