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挺有嚼劲，她怎么都切不断。
慵懒的法语歌中，钢琴旁演奏者弹唱着简单的歌曲，窗外的街道很热闹，今天好像有个音乐喷泉，广场上聚集了前来观赏的居民。
“我最近，爱上了这个东西。”杜雨杉从书架上抽下一本杂志，迅速翻到中间一页，用手压住摆到云初面前。
“这块手表叫恶魔之泪。我想送给宁洲做今年的生日礼物。”她腼腆地抿住嘴，食指指尖沿着杂志图片上的表盘画了一圈。
图片上一块深蓝色星空设计的表盘，四周镶满十二颗十八分的碎钻，当表盘陷入黑暗中，深蓝色星空中就会出现一只银色的眼睛，当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零点整时，一颗白色的贝母石垂直落到指针六，宛如恶魔流下的白色眼泪。
“这本杂志上说，这是一百多年前英国一个叫道格利的公爵送给公主的一份礼物。但公主戴上之后总觉得自己被恶魔缠身，就把手表处理掉了，还将公爵关入地牢中。”
“那你送给宁洲，他不是很危险。”
“他说不听封建迷信。”
“那我也没见过啊，这是传说而已。”
“哎呀。”杜雨杉搂住她的胳膊用娇嗔的声音说：“你以前没见过不代表未来没见过嘛。”
“这种带着神秘传说的东西，要么被毁掉，要么被大人物收藏起来，轮不到我。”
“别啊，小云初，你神通广大，我相信你的！”她握拳做出个加油的手势，笑的很灿烂。也不怪杜雨杉有这样的错觉，在她拜托云初做的十来件事情中，云初至少完成了三分之一，每一件都是收藏难度极高的古董。
“我帮你留意一下吧。”嘴上这么说，云初心里是没抱希望的。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谓的责任权利义务通通与她无关。
云初的古董基本都是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就是每个城市里最常见的那种古玩市场，充斥着赝品假货和骗傻子用的东西。对大多数人，这种地方就是坑，只有懂得其中门道的人，才能如鱼得水，淘到宝贝。
云初其实没什么门道，她只有比别人多得多的寿命和经验。这一千年来，吃的用的，什么朝代什么来路，都由她亲身经历。最初她因为恐惧在深山老林中带过五十年，直到有一天在山中溪水旁遇到一只白孔雀，才明白入世总比出世好。于是走出大山，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古董世家的人设，长期混迹于古董江湖中。
“最近休息怎么样？”
“还是不太好，总是睡不着。”声音有气无力。
今天是陆雪的第二次治疗。她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差了很多，黑眼圈很明显，面色憔悴，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这让韩默内心挺不安，虽说大部分人在服用抗抑郁药的初期都会明显感到不适，但镇定剂的加持下十天左右就会有效果。
“镇定剂一天吃多少？”
“两片。”陆雪低下头：“吃一片睡不着。”
“没关系，那就先吃两片。”韩默又增开了药量：“等你持续一段时间睡个好觉后，再慢慢减药。”
“那……不会上瘾吗？我看说明书上说有成瘾性。”陆雪一脸担忧。
“确实会，所以怎么吃药你得听我的。”韩默温柔地笑笑，又跟陆雪聊了聊她家里的情况，她的丈夫还是每月出差二十天，儿子这次考试成绩不太如意，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痛哭，她还是不能站起来，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去淡忘站不起来这件事了，怎么还是每月好转？
“那你换个想法。”韩默说：“试试接受站不起来这件事。”错误的心理状态下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往往事与愿违。
“你想想如果真的站不起来，又怎么样呢？你这一年不都是如此吗？会活不下去吗？”韩默停顿了下说：“你还是活得好好的，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先接受真实的自己吧。”
韩默发觉陆女士除了精神状态变差外，穿着打扮也有了点变化。
上次来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墨绿色连衣裙，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和周围人的穿着倒是差不太多。但这次来，她从上到下几乎捂得严严实实。韩默借口倒水撞了下她胳膊，看表情手臂是有受伤。
怎么会突然大面积的受伤？韩默喝着咖啡粉冲泡出的咖啡，隐约觉得有他忽略的细节。
一个小时结束后陆雪就推着轮椅离开了。她走的时候云初已经在门外等候，二人目光相对，一进一出，擦肩而过。门窗大开，风吹着云初身上的香水味道穿堂而过，带进来几枚公园里的落叶。
“今天心情不错吧，居然喷了香水。”
“朋友送我的。”
“男朋友？”韩默挑着眉，好奇又忐忑地问。
“女生。”云初一进来就坐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睁大双眼满脸好奇：“刚刚那个女人是你的病人吗？”
“是啊。”
“她怎么了？”
“生病了，我给她开了药。”
“我当然知道是生病啊，我是问生什么病。”云初不满地嘟哝着：“除了我谁没病跑来聊天啊。”
“这是病人隐私，可不能跟你说。”韩默把给陆雪倒的茶倒掉，拿了个新的杯子，添上热水。
“我绝不说出去。”云初走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伸出手信誓旦旦。
面对着他最大收益率最高的客户，韩默叹了口气：“这是职业道德，我能把她的事情说出去，也就可能把你说出去。”
“你放心这样的医生吗？”
“放心啊，韩医生，我对你可放心了。”云初依然是一脸期待。
“想都别想。”
刚一说完，云初就绕到了韩默身后，一只手捂住他眼睛。
“你干嘛？”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韩默一头雾水。他没敢动弹，在清新的水果香中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握住云初的手腕移开。
面前的电脑上已经被云初调出陆雪刚刚的病例记录，所有信息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