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人满腹的聪明才智,全用在了怎么整她弟弟上。
瞪完韩默,她的视线又不着痕迹的在宁洲身上走了一转,他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含笑听杜雨衫说话,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太聪明太敏锐,似乎一直都在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或许这只是他的习惯,目前为止,他也并没有显示出什么恶意,但云初就是觉得不舒服。
宁洲能感觉到两道目光若有似无地从自己背后扫过,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去看,他大致能猜出这隐蔽的观察源自于谁。
他不以为意,甚至还暗中打趣了那两人一回:难怪能看对眼,他们的行事作风倒颇有相似之处。
叶闻之的女装直接将游戏的氛围推向高潮,杜雨衫夏添她们还想趁热打铁再来几轮,谁知宁洲突然收到一个电话,说单位有事,他得马上赶回去处理。
他向众人道了歉后,除了杜雨衫之外的人都表示理解,他点点头,最后望向抿着嘴唇的杜雨衫:“你在这里好好玩,等我工作结束,过来接你。”
他这么一说,杜雨衫的脸上才露出了点笑意:“嗯,你去吧。”
只是等他离开后,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窝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膝盖,闷不吭声。
见了她这模样,其他人也都不再提游戏的事儿了,反正也都傍晚了,换了衣服的叶闻之干脆拉着夏添研究起来晚上去哪儿吃这个严肃的问题。
云初看了杜雨衫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想说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股邪火堵在胸口,索性在沙发的另一头坐着,拿起个抱枕,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韩默哪能看不出她一个人在生闷气,自然也很清楚这闷气的根源在哪里,他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云初虽然用后脑勺对着他,但对他的气息已十分熟悉,当然知道坐到她身边的人是谁,她搭在抱枕上的手指动了一下,就等着他开口。
谁知,那边始终没有做声,云初还有点纳闷,心说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不是来陪自己说话解闷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云初瞄了一眼,不意外的,又是韩默在给她发信息了。
她挑了挑眉,看来他要聊的话题跟杜雨衫有关,所以才不好直接说。
恰好,她也很想跟人吐槽下这个恋爱脑。
韩默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对象,无论是职业道德还是个人品质,她都相信他绝对不会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外传。
她点开手机一看,第一句话就是:别气啦,就是有人好那一口,你能怎么办呢?
云初又无语了一下,瞟了一眼另一侧闷闷不乐的杜雨衫,飞快地打字:哪一口?
韩默的打字速度也不逊色:自我感动。
云初看得一愣,她印象里,杜雨衫是颜控,只要身高外貌达标,其他都好说。
她交往过学霸,也跟学渣谈过;约会过高富帅,也跟穷帅哥看对眼过;爱过魅力大叔,也喜欢年下小狼狗。
乍一看,除了都是帅哥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共性。
可仔细回想,她只要一谈恋爱,基本就等于是人间蒸发了,直至那段感情结束,才会重新出现。
云初一开始只觉得她重色轻友,时间长了,才发觉不对劲。
杜雨衫这个人,对恋爱对象可以说是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和时间,随叫随到,体贴入微,可以说是二十四孝女友了。
尽管她做到如此地步,但每次分手时,被甩的那个人都是她,杜雨衫每次被甩都会找云初哭诉,次数多了,云初也就明白个中缘由了——杜雨衫太黏人。
怎么说呢,感情当然不是做生意,但也并非没有共通之处,比如你在这段感情里投入了许多,自然也会希望对方回应一二。杜雨衫自觉自己注入了百分百的真心,她也不要求对方也回报百分百,只要回个百分之七八十就行了吧,这不过分吧?
热恋期还好,你侬我侬的,多打几个电话、多问几个问题都是甜蜜情趣,可过了那个阶段,杜雨衫的男友们就会发现,她像是一张蜘蛛网一般,无声无息地入侵到他们生活乃至是工作中,她的电话追踪不分时间场合,要是不及时接电话或是回信息,她就会干脆到公司来堵人;只要身边出现异性就会引起她的强烈警觉,盘问纠缠不休。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再甜蜜的感情也被消耗得只剩一地鸡毛,最好的结果便是那些曾经被她认定是对的人或怒或怕地离她而去。
“我怎么了我?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我给他们做饭,我那么关心他们的生活,每个节日纪念日我都会准备惊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可否认,杜雨衫确实对男友很好,但好过头,惊喜就变成惊吓了。
云初也忍不住问过她:“你真有那么爱他们吗?”
杜雨衫被问得一愣,云初清晰地从她眼里看到了茫然,她迟疑了一下才答道:“肯定啊,跟他们在一起,我很开心的,只是时间久了……一切都变味儿了。”
云初是没跟人谈过感情的,听杜雨衫那么说,直觉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出所以然。
直至看到韩默给她发过来那四个字,她才算是茅塞顿开——不错,自我感动,杜雨衫她爱的不是那些男人,而是被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自己感动了。
那些个男人,不过是她感动自己的道具罢了。
云初深深叹气,又给韩默发了条信息过去:我怎么觉着,雨杉她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呢……
韩默的回复很有几分欠揍:那感情好!你眼前不就有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提前谢谢你把这个大客户介绍给我了!
云初看了,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说实话,她心里的最好人选也是韩默,可问题是,要怎么让杜雨衫心甘情愿地去瞧心理医生呢?
看她那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不过讳疾忌医,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尤其是心理症结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好像一去看心理医生,就跟不正常乃至精神病划上了等号。
就在她为此发愁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她垂眼一看,韩默又来了一句:但我觉着,宁洲对她来说,应该是不一样的。
云初又愣住了,她先前没想这么多,不过韩默这么一提点,她也觉着有些道理:宁洲跟杜雨衫的前男友们,确实不大一样,至少在前任面前,杜雨衫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是的,按照云初这局外人的眼光,虽然看上去宁洲对杜雨衫也挺好,但很显然,他才是强势的一方。
而且宁洲这个人……总觉得不太对劲。
其实云初找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理由,更别说证据了,要是给杜雨衫知道了,肯定要说是偏见。
偏见就偏见吧,云初自己也心知肚明,不过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宁洲对杜雨衫的感情明显不如她对他的,她实在看不下去杜雨衫那副卑微样儿,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谈一谈。
韩默跟有读心术一般,猜到她此刻的念头,于是手机上又多了一条信息: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还是少掺和。
云初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对杜雨衫这个朋友,还是珍惜的,其他人就算了,但宁洲不行,他这个人,她着实是看不透。
韩默见她迟迟未回复,就知道自己是改不了她的主意了。
一时之间,他也无计可施。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叶闻之跟夏添总算定了几家餐厅,最后让大家一起决定,只是这会儿除了这俩谁都没心思吃饭。
想着杜雨衫心情不好,云初同韩默都默契地把选择权留给了她,谁知她沉默片刻,来了一句:“不想吃饭,想喝酒。”
她抬起头望着众人:“你们陪我喝酒去吧。”
云初一点也不想喝酒,可杜雨衫摆明了要借酒浇愁,见没人吭声,就撇了撇嘴:“不陪我的话,我就自己去。”
她都这么说了,就算是为了防止她喝多了出事,她也得跟去啊。
“行,”她无奈地应下,“我舍命陪君子。”
云初都表态了,韩默跟叶闻之他们自然也都一起去了。
杜雨衫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去了东城区最热闹的一间酒吧,她跟酒吧经理显然很熟,后者亲自出来欢迎,还要给他们安排个包间,不料却被杜雨衫拒绝了。
“喝酒嘛,人多,才有那个气氛。”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已经从酒保手里接过了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那颜色奇奇怪怪的,云初正想问问里头究竟什么成分,杜雨衫却已经一饮而尽了。
“爽!再来一杯,换长岛冰茶。”她把空杯子还给酒保,还不忘对同行的朋友们说,“别干站着,都喝呀,我请客~”
酒保咋舌:“这可是烈性酒,就这么一口闷了?”
云初闻言皱眉:“她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对啊。”酒保点头,“常客,VIP。”
云初是惊讶的,她一直以为杜雨衫开始跟宁洲的新感情后,过得很好,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经常到这里买醉。
“宁洲知道你来这儿吗?!”云初正想问个明白,结果不远处的舞台上,驻唱歌手开嗓了,酒吧内顿时沸腾起来,她的声音完全被盖过。
杜雨衫似乎也没听见云初的问话,她接过调好的长岛冰茶,又是一口气下肚。
这下连韩默都看不下去了,他按住杜雨衫的手:“你不能这么喝。”
杜雨衫眼神迷离,面颊微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笑了一下,挣开了韩默的手:“不要随便碰其他女孩子的手,小心云初吃醋哦~”
云初见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瞥了眼头一回到这种夜场一脸好奇的叶闻之跟夏添,嘱咐了韩默一句:“帮我看好他们。”
韩默点头应了,她直接扯过还想喝第三杯的杜雨衫:“你跟我来。”
杜雨衫不肯定,奈何云初的气力不是韩默能比的,她怎么都摆脱不了,被她强势地半拖半拽往酒吧门口去。
“哎呀我不去!”杜雨衫急眼了,“说好了来喝酒的,你干嘛拉我出去!”
云初置若罔闻,依旧扯着她往外走。
杜雨衫彻底怒了,她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我说了我不去!”
杯子砸在地上,尖锐地碎成了无数片,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一时间,她们成了焦点。
云初停下脚步,她的脚踝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其实这点小伤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她还是出离的愤怒。
见杜雨衫还在挣扎不停,她干脆用力地摔开她的手,咬着牙道:“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搞成这样,值得吗?!”
那一刻,杜雨衫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