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韩默的面上毫无波澜，也冲着宁洲一点头。
随后他的视线转向正往这里走来的杜雨杉：“什么时候到的？”
杜雨杉手里拿了一束扎的很精致的鲜花，笑容满面：“昨晚到的……你呢？”
“我也差不多。”
杜雨杉东张西望：“云初住哪个病房啊？”
韩默指给她看，杜雨杉正要走过去，却被宁洲叫住了：“稍微等一下吧。”
她不解地回头，宁洲的目光扫过韩默跟叶闻之，笑道：“他们俩都站在走廊里，说明云初大概率在休息，咱们也不赶时间，就等等吧。”
杜雨杉这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哦”了一声：“还是你想得周到。”
叶闻之因此对宁洲多出了几分好感：“宁教授很细心啊。”
宁洲笑了一下，目光落在韩默的脸上：“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韩默答道：“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那就好。”宁洲点点头，又问，“韩医生一大早就过来了？”
这回倒是叶闻之抢着回话了：“他关心我姐嘛！”
韩默也笑了笑，但没有做声。
杜雨杉却是想起了昨晚偶遇的那个疑似云初的女子，看着韩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韩默，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昨晚……住在哪个酒店啊？”
她这话一出，叶闻之立刻就紧张起来了，不由自主地望向韩默，后者腹诽了一下这孩子心理素质真的不行，不过他更在意的是韩默。
他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宁洲正在远眺街景，完全没关注他们这里。
韩默暗暗冷笑了一下：装过头了反而显得假。
杜雨杉都这么问了，按照宁洲缜密的心思，一定会想办法打听的，所以韩默也没打算说谎，如实相告：“君竹酒店，离这里也就两公里多一点。”
杜雨杉眨眨眼：“那真巧啊！我跟宁洲也住在那儿！”
韩默微露讶色，旋即莞尔：“说巧也不巧，毕竟医院周边条件比较好的也就那一家了。”
杜雨杉点点头，扯了下嘴角：“说的也是。”
她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基本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韩默作为心理咨询师，自然能察觉到她的心事重重。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她自己没主动提出，他会假作不知，毕竟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他们俩也入住了同一家宾馆的事。
不过杜雨杉就是杜雨杉，不是沉得住的性子，踌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个，昨晚云初她……跟你一起吗？”
这个问题是意料之中的，可说实话，并不好回答，韩默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答。
叶闻之的紧张快要溢出来了，宁洲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掠过，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有点好奇，韩默是否会如实相告。
杜雨杉紧紧地盯着韩默，双手不自觉地攥着，她也有些紧张，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从韩默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啊？”韩默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出声，他一脸错愕，“云初？她一个病人，肯定是待在医院里啊？怎么会跟我到宾馆去？”
叶闻之暗暗摇头，他觉着韩默那诧异的表情太过浮夸了，眼睛瞪那么圆，嘴巴张那么大，还有那反问的语气也很夸张……每一个神态动作无不显露着“假”。
果不其然，杜雨杉满眼怀疑：“真的吗？可是……我昨晚好像那里见到一个跟她很像的人……”
韩默依旧维持着那副在叶闻之看来暴露演技的愕然：“不会吧？应该是你看过了。”
他说着，就转向叶闻之：“昨晚你一直陪着你姐，对吧？”
叶闻之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一直陪着我姐呢，她一直在医院，哪儿都没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韩默不说真话，但叶闻之觉着他应该是有理由的，他选择相信他。
只是……是不是该跟姐姐透个气啊？万一待会儿一聊，露馅了咋办？
叶闻之暗自焦灼的时候，杜雨杉却被他俩斩钉截铁的否认给弄昏头了，她喃喃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可是真的很像啊……”
韩默拧起了眉头：“真有那么像吗？你确定是她？”
他这一问，把杜雨杉给问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没……我没看见她正脸。”
她这么说了，那叶闻之的腰板就挺直了：“搞半天，是你认错人了呀！”
他一口咬定是她认错了人，杜雨杉有些不服气，正待同他争辩，韩默却拍了下叶闻之的肩膀：“你声音这么大干嘛……是不是把你姐吵醒了？你去瞧瞧。”
叶闻之一怔，旋即领悟到了他的真实用意——去跟云初对口供。
他立马应了下来：“啊，我好像也听到她的声音了……我去瞅瞅。”
宁洲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平淡，他越来越想知道，他们俩，或者说他们仨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杜雨杉却是闷闷不乐，她瞥了眼韩默，又垂下眼睑，不吭声了。
韩默见状，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待会儿问云初好了。”
杜雨杉有些讪讪：“呃，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哎，算了，可能真是我眼花了。”
韩默笑笑，没再接话，他的余光掠过沉默了许久的那个男人身上，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
叶闻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云初双目闭合，看来是还在睡。
叶闻之见她睡得这么熟，有点不忍心叫醒她，他在床边纠结了一会儿，视线无意间扫过，陡然惊觉，姐姐的头发居然白了大半。
“这……”惊诧之下，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云初给摇醒了：“姐，醒醒，醒醒！”
云初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却被人强行摇醒，不免带了些起床气，一睁眼，见是自家弟弟，那更是火上浇油。
她猛地坐起，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干嘛呢？！一大早的，吵死人了！”
叶闻之并不介意她的恶声恶气，只盯着她的头发：“姐，你头发怎么回事？”
云初闻言一怔，旋即捞起自己的一束发尾看了眼，心中一沉：短短时间内，又白了不少。
可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要作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她掩着口鼻，打了个呵欠：“染了个头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你高中的时候，不还去染了个绿色的？你们班主任直接到家里来告状了。”
她提起叶闻之年少时的旧事，他面色一赧：“干嘛突然说这个啊……后来你还不是押着我去染回来了……”
“对啊，那会儿你不是还在上学吗？都违反校规了。”云初笑吟吟地看着他，“要是现在，你把你那几个根毛染成屎黄色，我也不管。”
叶闻之：“……”你是我亲姐吗？
尴尬过后，叶闻之才想起先前的话题：“不是，现在是在说你，别扯到我身上……”
“我怎么了？”云初挑眉，“我一个成年人，没有染发的权利吗？”
“谁说这个了！”叶闻之有点急了，“我就是有点奇怪，您这么多年都对染发嗤之以鼻，怎么突然就……”
“突然想赶潮流了，不行吗？”云初懒洋洋地打断他，“你才奇怪吧？你姐姐心血来潮染个头发，你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叶闻之被噎了一下：“那，为什么是白色的？”
云初反问：“不好看吗？”
他愣愣地点头：“挺好看的。”
“那不就结了。”云初笑，“为了好看呀，就这么简单。”
叶闻之眉宇纠结，心里的不安并未褪去，云初揉着太阳穴叹气：“还有事没有，我还没睡够。”
叶闻之这才想起杜雨杉来探病以及韩默暗示他向姐姐通风报信的事，连忙把事情给说了。
云初听后，困意倒是打消了不少：“雨杉跟她男朋友来了？”
“嗯。”叶闻之点头，又问，“不过，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昨晚也在宾馆啊？”
云初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得摆摆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你嘴上把门，别让人套话了。”
“我嘴严得很……”叶闻之嘀咕了一句，又道，“那我出去让他们进来？”
云初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嗯，去吧。”
叶闻之走了两步，忽地驻足，又回头，一脸凝重地瞅着她。
云初：“……还有啥事？”
“姐。”叶闻之眼底满是忧虑，“你的头发，真是染的吧？”
云初放在被子里的手不受控制地揪着被单，面上却是毫无异色：“不然呢？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吧。”
叶闻之默默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相信姐姐的话。
他是被云初带大的，对于她异于常人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直观的就是，这二十多年下来，她的外貌丝毫不曾变化。
更别说，受伤流血也会迅速痊愈之类近乎神通的事了。
可这样的姐姐，头发居然变白了？
叶闻之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