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短短一句话，他们却能从字里行间里感受到赵永卿的紧张，韩默也没心思埋怨他破坏了气氛，立刻认真起来，看着云初：“我们该行动起来了。”
云初也点点头：“嗯，你先拿望远镜瞧瞧那边的状况。”
韩默依言照做，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子，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异常——位于七楼的赵家大平层外，飘着一个不明物体。
到底是晚上，韩默看不清细节，不过那玩意儿晃晃悠悠地浮在半空中，还随风而荡，感觉轻飘飘的。
韩默不由得皱眉：“这个好像是……风筝？”
云初眯着眼睛，定睛细看了好一会儿，不过天黑，又隔着好几十米，她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漂浮的黑影。
“不管是什么，总之我先让无人机飞过去。”她说着，在遥控器上点了几下，而后抬头望去，无人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噪音亦是湮没在风声中，除非睁大眼睛仔细看，才能隐约看到红色光点一闪一闪。
这个隐蔽的程度应该足够了。云初心想，不过就算被赵海瑞的人发现也没什么，三十米之上的高空，他们想打也打不着，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逃了。
那根本无所谓，反正那时候该拍都已经拍到了。
她这边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无人机，韩默那边也还在盯着那个风筝，或许是突然起了风，那个风筝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接着便有一张白惨惨、七窍流血的人脸出现在韩默的视野里。
望远镜的效果太好，把视觉无限拉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张骇人的脸仿佛就要贴上来。
他猝不及防，很是受到了一番惊吓，整个人往后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云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
韩默用手背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
云初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正要继续追问，就在这时，韩默放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赵永卿的来电。
没等韩默反应，她先捡起手机接了电话。
“你看到了吗？！”还没等她开口，赵永卿略显慌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个恐怖的人脸又出现了！”
听得出他还是挺害怕的，不过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比上次镇定许多了。
云初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吗？说明赵海瑞按捺不住，真的动手了。”
赵永卿那边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讪讪出声：“……是你啊，云小姐。”
“嗯。”云初瞥了眼已经面色如常的韩默，淡淡一笑，“韩医生在忙别的事。”
“哦哦。”赵永卿的语气有点焦急，“那你们，有在拍吧？”
“放心，在拍了。”云初安慰了他一句，想了想，又嘱咐道，“小赵啊，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恐惧，害怕就释放出来。”
赵永卿没转过弯来：“啊？”
“你看，你二叔之所以吓你，是因为你不经吓……”云初正要好好给他分析一下，结果才说了半句，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她侧过脸一看，韩默正一脸不赞同地冲她摇头。
她这话过分吗？不是大实话吗？
好吧，考虑到赵永卿神经脆弱，精神又衰弱，她也真怕打击到他，于是赶紧找补：“啊，我不是说你胆小啊，我的意思是……”
不曾想，手机那头的赵永卿却笑了起来：“云小姐，我知道你是好意，其实我也确实挺胆小的。”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二叔吓我，是又想把我吓‘病’，好让我别再坏他的事……那我应该好好配合他才对。”
见他自己想通了这一层，云初也颇为欣慰：“对，就是这样。所以，接下来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把你的恐惧尽情释放出来吧！”
韩默在一旁，听着她兴奋得近乎起哄的语气，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自己戏精不算，还鼓动别人一起戏精。
赵永卿在那头应了一声，随后便挂了电话。
韩默趁机说她：“你别这么说赵永卿了，他已经知道那是假的了，我看他也没那么害怕……”
不料他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声，划破了夜空。
被打脸的韩默，立刻闭上了嘴。
云初捂着嘴，乐不可支。
“不是我说啊，”她火上浇油，“你们男人胆子真的很小诶！”
韩默有心反驳，可惜他跟赵永卿，有一个算一个，确实都赵海瑞那个破风筝给吓着了。
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胆子不大的事实，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的意思：“恐惧是人类天生甚至最原始的情感之一，可以说，若是人不会恐惧，连生存都成问题，更别提创造历史和文明了。”
话外音：我就是胆小怎么了？爱咋咋地！反正你会保护我~
云初拼命憋笑：“不愧是心理医生哈，这就给自己开解了。”
被她取笑，韩默也不以为意，而是望向前方的天空，仔细地搜寻了一阵，也没能定位到无人机的影子，他忽然有点担忧：“这么黑，能拍清楚吗？”
“能啊。”云初想起叶闻之的话，“有专门的夜景模式，我之前试过来着。”
“那就好。”韩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耳边又传来赵永卿的鬼哭狼嚎，其间还夹杂着“救命”，尽管知道他是演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他抹了把汗。
“也不知道那个赵海瑞是耍了多少花招……”韩默嘀咕道，云初并没把那些吓人的小伎俩放在心上，可他的话还是提醒了她，她又拿起遥控器，操控着无人机移动位置，多角度拍摄，避免错过重要的细节。
“而且，赵永卿自己的卧室里也安装了微型摄像头，还不止一个。”云初挑挑眉，“咱们里应外合，远近夹击，这次绝对不会让赵海瑞跑掉！”
她这么信心满满的口吻，也感染了韩默，他重新坐了下来，又细心的把毯子搭在他们俩的肩上，当然，这距离自然也顺理成章地拉近了。
云初并未排斥，大概率是因为她的心思全放在无人机上了，压根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作。
不过韩默还是小小的窃喜了一下。
赵家那边的动静小了下来，但与此同时，韩默注意到赵永卿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他猜测应该是赵永卿的母亲被惊动了，所以赵永卿消停了，赵海瑞那边见达到目的，也跟着撤退了。
这一晚，该怎么说呢，赵永卿克服心魔，用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赵海瑞；赵海瑞自以为故技重施吓到了赵永卿；至于他跟云初，计划顺利推进，拍到了预期的证据。
除了被蒙在鼓里担惊受怕的陈水莲外，勉强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吧。
不过怎么想，都透出一股子荒诞的意味。
思及此处，韩默不禁摇头失笑。
那边偃旗息鼓之后，云初也发出命令，让无人机返航，结果一转头就撞见韩默在那儿笑得一脸诡异，不由皱眉：“你在笑什么？”
韩默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过得真有意思。”
“哈哈！”云初又忍不住挖苦他，“那是因为你每天都睡得很早，要是跟我一起熬夜，就会发现，每个晚上都很有意思。”
韩默：“……”
“要把无人机收起来吗？”韩默有意转换话题，云初刚要答应，只是脑内念头一转，又改了主意：“等等。”
韩默见她捧着遥控器又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头雾水：“还有什么要拍的吗？”
“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夜景模式嘛，反正现在正事也结束了，我就想拍几张真正的夜景航拍，看看效果如何。”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要是好的话，我也入手一架。”
韩默笑，一架航拍无人机，被她说出了私人飞机的气魄。
云初操纵着无人机到处飞，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把无人机唤回来。
随着无人机移动，距离缩短，它的形状和噪声也越来越明显，韩默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
云初必是正通过手机查看拍摄情况，冷不丁的，韩默扬起的脸就落在了画面里。
她心头一跳，手指就自动点了下去。
下一刻，他坐在阳台上仰望天空的场景就被定格了下来。
偏暗的背景反而突显了他本人——面容安静，眼神从容，其他事物一片昏暗，唯有他是明亮的，仿佛宇宙之间，只有他是清晰存在的。
云初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看得极为入神。
“你在看什么？”谁知道，就是因为她太过投入，反而引来了韩默的好奇，两个人离得本来就近，他凑过来就瞧见了。
云初难得忐忑了一下，只见韩默愣了一下，随后皱眉：“咱俩离得这么近，怎么只拍到我一个人？”
云初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才解释道：“我也拍进去了，只是焦点不在我身上，所以……”
韩默明白了，她这是沦为暗调的背景了。
“不行，重拍一个。”韩默伸手拿过遥控器，调整着航拍器的角度，“说起来，我们都还没有过合照呢？”
云初一怔，刚要说她不喜欢拍照，就听韩默低声道：“放心，这张合照我不会给任何人看，只会永远收藏起来。”
他的话里甚至带了点恳求的意味，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就在这时又听到他说：“要拍了。”
她不自觉地抬头望向无人机，却不知道，那一瞬间，韩默侧过脸，安静而专注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