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有右臂会被剪刀伤到?
接着她又用锋利的刀尖对着自己右臂来了一刀。
五分钟后,右臂连早上的伤都痊愈了。
云初沮丧地躺到床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她仔细回忆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心理诊所,催眠,剪刀,大货车。
究竟哪个才是让她流血的真凶?
不知是不是早上流了太多血,云彩的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通。干脆闭上眼睡觉,万一一觉起来想起什么关键事情呢。
这一晚云初睡得很好。她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只大橘猫,缠着她要食物,蹭来蹭去,不停地喵喵叫。那橘猫还会说人话,告诉她自己叫大雾,是韩默养的宠物,俗话说养猫散财,自己去找韩默就是为了让他破产,韩默很快就要破产啦!
中午云初才睡醒,醒来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她听说韩默被自己弄折了胳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着该如何赔礼道歉,韩默却拎着礼物登门拜访来了。
韩默带了一个游戏机作为礼物,叶闻之开门时还黑着个脸,嘴上嚷嚷着不会放过谋害云初的家伙,可看到这个自己没拥有的新款游戏机,瞬间像见了亲人。
真是白养了这个弟弟。
昨天得知云初受伤的消息后,叶闻之亲自下厨给她炖鸡汤煮牛奶。不得不说,这小子看着不显眼,哄女孩子却很上道。他擅长揣摩女孩心思,念书时每学期总能收到几封情书,问他他还一脸无辜地说,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叶闻之嘴上谴责了罪魁祸首韩默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像啥事没有似的试玩游戏机去了。云初蜷在沙发里,看着手臂上的绷带,真想一拳把他打到窗外。
“这里真不好找。”韩默端着脱臼的左臂,仔细观察着四周摆设。云初家的院子很大,布置错综复杂,他绕了十五分钟才找到房子。院子里种了很多樱花,还有几颗樱桃树,喂养了不少野生麻雀。
云初心不在焉地点头。她家的房子在全市唯一的山脚下,距离市区有点远。她比较相信风水一说,自己也稍微懂些,总想选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居住。但这山旁边没有水源,她只好在自家院子前修了个喷泉池,水池里常年注水养鲤鱼。
“胳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韩默关心地问。
云初摇了摇头,并不想说话。
她现在有了两个猜测。伤到她的是那把剪刀,会不会那把剪刀是什么上古神器,拥有奇异能量可以杀死她?这种桥段电影里没少见,都说戏剧来自生活,说不定就是真的。
第二个猜测是:她受伤的地方是心理诊所,也许那儿是什么风水宝地,能镇住她这种特殊体质?
“韩医生,你那房子,有什么传闻吗?”沉默许久后云初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破愈发尴尬的气氛,腰背挺直,身体前倾,一脸期待地看着韩默。
“传闻?”韩默一头雾水。那房子是他养父母的,有传闻他也不清楚啊。七八年前他倒是听邻居说这房子是凶宅,附近都是冤魂。说这房子边上原来有条河,溺死了不少游泳的小孩。后来河流枯竭了,就填平盖了公园。
但这也算不上凶宅啊,按这种说法,几千年来冤魂多了去了,处处都是凶地。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没有啊……”云初失落地叹息一声。
突然,她想到了第三种可能。自己受伤,会不会与韩默有关?
她受伤的链条是,韩默用剪刀,在心理诊所刺伤了被催眠的自己。总共有四个条件,那把剪刀看起来极其普通,她打算过几天去心理诊所再试试。
但假如造成自己受伤的根源是韩默呢?
云初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客厅空调开的很足,她又蜷进沙发里,抱着流苏毛毯,冷漠地看着韩默接替叶闻之的工作,单手为她煮饭熬汤。
“韩医生,我想喝水。”于是韩默接好水给她端过来。
“韩医生,我想吃苹果,能削个苹果给我吗?”说着她指了指右手的伤:“我的左手削不好水果。”
韩默只好放下手中的铲子,找出水果刀,极有耐心地从冰箱里拿出苹果。
他把苹果固定在桌子上,用脱臼了刚接好的左手微微扶着,握住刀柄借力削皮。
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落下来,云初盯着锋利的水果刀,轻手轻脚地走到韩默身边。脚下突然打滑,脚一崴,整个人故意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时候她将手背迅速划过刀锋,鲜血瞬间沿着手腕流下。
她成功了,造成自己受伤的根源,就是韩默。
韩默看着突然涌出的鲜血整个人懵掉。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哦天啊,韩默内心如被蝼蚁撕咬,他好端端地削苹果,云初怎么又受伤了?!
天地良心,苍天可鉴,他这次绝对没手滑,是这姑娘自己撞上来的,自己给自己手背划了个口子。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是想让叶闻之暴打他一顿吗?
韩默腾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活了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遇见碰瓷这种事。
“你是故意的。”韩默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这个女孩表情冷漠地让他有些害怕。
见她不说话,韩默找到酒精和棉签,弯腰替云初的手背伤口消毒。他想获得这个女孩的信任,但信任感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一下。”
云初背过身不说话。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离你特别远。”他涂着酒精消毒,云初咬牙一声不吭,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云初,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希望离你近一点。”韩默轻轻擦拭着伤口,血很快止住了,伤口很浅,那把刀其实并不锋利。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孩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她身上那莫名的疏离感,是对自己灵魂领地的绝对保护。
“我跟你讲一个我的秘密吧。”
人总有一种奇怪的补偿心理,假如我告诉对方我自己的秘密,出于补偿,这个听到秘密的人,会愿意说一些他内心难以启齿的经历。
韩默对很多患者都用过这个方法,他也有一整套编好的故事,装扮成他口中的秘密,打开病人的心扉。
但这次他不想讲一个虚假的故事,不想用编造的谎言来骗取云初的真情实感。当两个人交换属于自己的真实秘密时,他们就不再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而是为对方保守秘密的伙伴。
韩莫总觉得,比起病患关系,他更希望和云初成为伙伴。
“我失去了十六岁前的记忆。”韩默对她说。
说出这句话时韩默有些后悔。他从未对家人以外的人说过这件事。他失去了十六岁前的记忆,失去了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失去了关于童年和青春期的全部经历。
他只能模糊构想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童年,幻想出曾经得到过无私的爱与自由,鼓励与呵护。
但十六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呢?
就连收养他的养父母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从医院醒来时,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有过较强烈的撞击。
之后身世背景一片空白的韩默被送去了福利院,然后被收养。他非常幸运地遇见了一对善良正直的夫妻,衣食无忧,生活不愁。
“我一直在追寻失去的童年和少年。我会把他想象的无比完美,但却找不到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份完美。”韩默苦笑道。
“你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消毒后他用绷带缠绕云初的手,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细,但却有力量。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初把划伤的左手缩回来,她看了看隐约还在出血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却轻松起来。不过很快,这种轻松就被纠结所替代。她微微张嘴,又迅速合上。韩默等了一两分钟,她才开口讲话。
“韩默,谢谢你相信我,我没有可以交换的秘密。”她坦然地说道。
“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韩默茫然的双眼,一字一顿认真地说:“请你,杀了我。”
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不再流动,夏蝉停止鸣叫。只隐约听到楼上传来叶闻之没心没肺打游戏的声音。
云初看着韩默逐渐震惊的表情,赶紧解释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我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兴趣,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枯燥。”
“你……再说一遍?”韩默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兴趣,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枯燥。”
“不是这句,再上一句。”韩默赶紧收好水果刀。
“我说,麻烦你杀了我。你,来结束我的性命。”语气非常认真。
韩默揉了揉耳朵,他居然从这话里听出点豪情壮志,一副为国捐躯的气魄。
“不不,我知道你不想活了,好吧我之前不知道,但我现在相信你不想活了。”韩默语无伦次地比划着手势。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他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自己看着这么好欺负?
“我说了,只有你能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