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和青川皆是一惊,转头看向宋云娘。随即对了下眼神,不知道刚才的话,宋云娘听到了多少。
宋云娘懵懵懂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绑着的双脚,又打量了一下周围,依旧没有搞清楚情况,直到看到青川,这才瞪着眼睛骂道:“看来你就是绑架我们的贼头了,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绑架我。
你,你要劫财,姑奶奶赏你就是了,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可是皇亲,官家是我的表姑夫,皇后娘娘是我的表姑母。识相的,拿了钱赶紧滚,不然,不然我要你们脑袋搬家!”
林峰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自己的老底全亮出来了。皇后娘娘的脑子是进了多少水,竟然要她帮自己做事。
这宋云娘的智商,看来不及慕烟雨万一,若是自己再提示提示慕烟雨,想来这宋云娘也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林峰想到这里,原本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他不再言语,只坐在一边看戏。
青川难以置信地看了宋云娘许久,终于哭笑不得地说道:“既然姑娘这么大的来头,那你干嘛还要我劫财,若你真的是皇亲,你敢给,你觉得我敢收吗?还是你觉得,绑匪绑匪,我们绑了你就非得劫一样儿,啊?你话本子看多了?”
宋云娘这么听着,觉得眼前这人说得倒也十分有理。
于是,宋云娘咳了咳掩饰了一下尴尬,继续说道:“本姑娘,本姑娘钱多扎的,拿着就想赏人,不行吗?实话告诉你,我身上就有银票,你拿了钱赶紧放了我们。不然等我姑母发现我没在官窑派人来寻我,定饶不了你们。”
青川当真没有想过眼前的女子竟然会是这般操作,她看上去也不傻啊,于是走到宋云娘跟前,和她脸对脸,距离不足一尺。
宋云娘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说好了只劫财的,你,你不能对我……”
青川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宋云娘身上揣着的银票拿出来,故意得意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一手交钱,但是我不放人。”
宋云娘气到满脸通红,使劲扭着身子骂道:“你,你混蛋!你说话不算话,你是小人,你不守信用。你快放了我!”
青川瞪着眼睛看了看守在房间门口的郎主的亲兵,又看了看林峰,故意不可思议地笑道:“都说了我们是绑匪,我要信用做什么。不过大爷我今日就做个好人,还是放你们回去吧。”说完看了看其中一个士兵。
只见那个士兵微微点了点头,青川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林庄主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云娘虽然面上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一边用力挣脱着绑在脚上的绳子,一边不断咒骂,可眼神中却暗暗隐着警惕,她也在等着林峰的回答。
林峰嘴角微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低声笑了笑,道:“我要的,只怕你们郎主给不起。”话音未落,他突然运内力甩出绑着他的铁链将宋云娘劈晕了过去,这才放心说道:“提防隔墙有耳总是没错,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商谈商谈了。”
宋云娘来到福宁殿的时候,时辰已然不早了,宋云娘跪在地上,揉了揉被铁链打得青紫的肩膀,等着皇后问话。
“你当真没有听错?林峰竟被金国人买通了?”皇后的眉毛高高挑起,也觉得有一些震惊。
宋云娘跪直身体,笃定地说道:“姑母,我敢用我的人头保证,我没有听错。林峰本想用铁链把我打晕,可我偏身躲过了,铁链只打到我的肩膀,但我将计就计装晕,为的就是想要听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宋云娘说完,将衣领往下一拉,只见她的肩膀和背部一片青紫,伤得果然不轻。
皇后见此情景,笑着理了理她的衣服道:“云娘受苦了,不过你果然聪慧,是本宫的好侄女。林峰还说了什么,你继续说。”
宋云娘见皇后终于相信了她,便继续说道:“林峰说,他不会仅仅满足得到慕烟雨,也不仅仅满足让枫林山庄成为最大的民窑,他还想要襄阳,想要成为襄阳县令,成为朝廷命官。”
“狼子野心!”皇后听完恨恨说道:“一个命如草芥的叛国的贱民,竟然如此贪得无厌。不行,这事必须告诉官家,本宫现在就去告诉官家。我得让官家看看,慕烟雨的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下流胚子。
我还得让官家知道,谁说本宫眼里只有私利,本宫心系国家,心系朝廷,这么重大的消息都是本宫千方百计得来的。”皇后说完,抬脚就想走。
“娘娘别急,等一下。”宋云娘拦在皇后身前说道:“娘娘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什么意思?”皇后收住脚步问道。
宋云娘俯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后略一思忖,随即阴笑着点头道:“一石二鸟,一网打尽,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好,此事就交给你办了,给我盯紧慕烟雨那个狐媚子,任她如何命大,这一次本宫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夜深人静,慕烟雨坐在临窗的铜镜前梳头,从镜子里看着坐在她床榻上,晃着双脚的宋云娘。
二人就这样通过铜镜静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宋云娘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觉得惊讶,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慕烟雨在铜镜里左右看了看被自己梳顺的一头青丝,终于转过身来道:“不惊讶,也没什么想问的。”说完走到自己的床榻边上,看着宋云娘继续说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到底要不要回去睡觉。”
“你,你说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倒是给我个痛快话呀。”宋云娘看着慕烟雨云淡风轻的样子,感觉气都不打一处来了。
“信你什么?”慕烟雨依旧淡淡的。
“哎呀我说你……当然是我说的话呀,我不是告诉你我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了嘛。”
“我信。”慕烟雨说道。
“那你信林峰会通敌叛国吗?”宋云娘往慕烟雨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
慕烟雨看了看宋云娘的眼睛,偏头问道:“你信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自从你那个讨厌的师兄,一铁链抽在我背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计谋。所以我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将我听到看到的,全部告诉了皇后,还给皇后出了“一石二鸟”的法子。我知道像他那么聪明绝顶的公子,一定有后手。”
“皇后信了没有?”慕烟雨忽视掉宋云娘提起林峰时满脸崇拜又迷醉的神情,继续问道。
“信了,皇后全信了。”宋云娘说得十分笃定。
“那不就得了。我师兄是什么人我自然再清楚不过,所以,我信不信不重要,皇后信了就行。”慕烟雨往一边挤了挤宋云娘,从床榻里面又取出一床被子,问道:“今晚你睡哪?”
宋云娘听完,赶紧甩掉脚上的鞋子,脱了外衣挪到床榻里面笑道:“那自然是要来挤你的床,你那夫君果然疼你,自己都忙到分身乏术了,也不忘日日偷溜进来用汤婆子给你暖床,哎对了,你那个金姐姐到哪里去了?”
“金姐姐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去了。”慕烟雨说完躺进被子里,果然很暖。
宋云娘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又憋什么大招呢?能不能告诉我?我可是将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了。不过咱们可是说好的,我们各取所需,你为报仇,我为制瓷大赛第一,到时候你可不能和我争。”
“我自然有大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慕烟雨闭着眼睛喃喃说道。
“要,当然要,你要做什么?”
“眼见着春天就要来了,我们得想个法子,逼着官家尽快重开制瓷大赛。”慕烟雨依旧闭着眼睛说道。
原本有些困倦的宋云娘听到此处突然睡不着了,她有些兴奋地摇着慕烟雨,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也不知道官家到底在想什么,顾虑什么。自上次官窑出了点意外之后,这比赛就这么停滞着,我看大家都有些心浮气躁了。
立志重建官窑的是官家,现在拖着没下文的还是官家,还真的是龙心难测。你说想逼着官家重开大赛,要怎么做,你可有计划了?”
“有。”
“是什么?”宋云娘追问道。
“明日再说,此事需从长计议,闹了这么久你不困吗?睡吧。”慕烟雨翻了个身便不再言语了。
宋云娘凑近她看了看,见慕烟雨果真睡了,只好无奈地吹熄了灯,也睡了。
待身边传来宋云娘均匀的呼吸声,慕烟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窗外有些惨白的月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皇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抓住她的把柄谈何容易。她亦深知皇后杀她之心有多强烈,自己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除了官家,就只有前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