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你说什么?”县令凑上来问道。
“我是说,哪来的血。”苏锦将手上的血迹给县令看。
县令顺着她手的方向往地上看去,果然有一小一滩血迹。“这……”县令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血是从哪里来的,于是赶紧四下看了看。
一众侍从闻言,也赶紧四下看了看。“这里也有。”一名侍从喊道,他发现书案底下也有一小滩血迹。
“这里,这里也有血。”另一名侍从挪开脚,他在自己的脚下也发现了一小滩血迹。
一时间,四五名侍从都发现了血迹,血迹都很新鲜,面积也不大,大家顺着血迹一路找过去,直到看到角落里,躺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尸体。
那老鼠应该才被咬死不久,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肚破肠流,十分恶心。
“快,快来人收拾收拾。”县令跟着苏锦出了档房,笑道:“档房年久,县衙怕这些案档集册被老鼠啃了,于是便养了许多猫来抓老鼠。这些血迹想是都是那只老鼠的,贵人莫怕。”
苏锦一想到手指上的血是老鼠血,自己刚才还闻了闻,便更恶心了,赶紧拿出帕子使劲擦手,越擦越想吐。
县令见状,赶紧引着苏锦等人去府衙内洗手。衙役打扫了老鼠尸体,便将档房锁了。屋顶上一直盯着这些人的林峰见他们都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见完颜潇离开时背部的血都浸透了衣服,这才想起来,他在档房之所以发现了屋梁上的完颜潇,就是因为他的血滴了下来,自己当时能发现血迹,那宫里的那些人必然也能发现。
所以他又赶紧折返了回来,路上抓了一只大老鼠,弄死扔了进去。正好正好,他刚把一切安排好,这些人就推门进去了。
林峰刚才在屋顶看见了那个宫里的女人带走了枫林山庄的户帖,心中有些不安,虽然户帖字面上没有明显的破绽,但是毕竟他们已经开始对慕烟雨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林峰隐在县衙的屋顶之上,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府衙正堂。他悄悄揭开一片瓦片,打量着正堂内的一切。
“县令大人,你的辖域出了枫林山庄这样一个窑口,可是一件值得光彩的事情,两个月之后进入三强指日可待。
名声既然已经打出去了,日后,山庄瓷器的买卖必然红火,你们地方上,也少不了好处。
这一切其实全都仰仗着皇后娘娘的天恩,娘娘看中枫林山庄的窑工,娘娘抬举着她,所以她就能一举飞上枝头。作为父母官的县令老爷,难道对娘娘的恩德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林峰在屋顶之上,听到这里既气愤又无奈,身为一国之母,爱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宋国有皇后如此,不可不说是莫大的悲哀。
“当然,当然,娘娘天恩怎么可以辜负。来人。”县令拍了拍手,属下便端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进来。县令将盖着的大红绸布揭开,盒子里面是一排排明晃晃的银子,足有一千两。
“刚才见了贵人的令牌,我就已经着人准备好了,贵人路远辛苦,娘娘又关爱着我们襄阳边城,这点意思不成敬意。今后,襄阳的税款,下官定会定期抽成孝敬娘娘,以感谢娘娘对襄阳百姓的关爱之情。”
那县令亲手将银子捧给苏锦,笑得十分谄媚。
林峰实在看不下去,刚想离开,没成想“咔嚓”一声,身下的瓦片被自己压碎了。
“谁?”那县令听到了声音,抬头看了看,赶紧说道:“快去看看!”
一众衙役跑出大堂,四下开始寻找,林峰却身形如电,纵跃如飞,几个起落便跑到了远处,犹如浮光掠影一般,纵身跃出了墙外。
衙役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人影,便回去禀报说是府衙内的狸花猫,县令闻言也就罢了。
林峰隐在墙外的大树之上,见宫内的人都走了才离开,他来不及和叶夫人告别,骑马直奔临安而去,他得赶紧想个法子确保慕烟雨身份不被暴露。
“可是为什么,户帖上竟然没有自己的身份信息呢,难道真的是漏记?宋国的纳税政策可是按人头缴税,还要服役。自己是山庄唯一的男丁,即便是漏记,那后面需要服役的时候,县衙也应该将自己登录在册。可是也从来没有官府的人,要自己服役。”林峰一路走一路想,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难道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一闪而过的想法在林峰的脑子里闪现了一下又被自己推翻了:“不,自有记忆起,父亲母亲都在他的身边陪伴他长大,父亲教他读书习字练武,母亲照顾他疼爱他,直到十年前山庄起火,他失去了父亲,可却从未离开过母亲。”
林峰脑子很乱,他突然勒住了马,马儿扬蹄长嘶一声,停下了脚步。林峰回头看了看枫林山庄的方向,喃喃说道:“母亲,无论我是谁,我一辈子都是母亲的儿子。”
完颜潇刚刚回到营帐,石末海赶紧迎了出来,他接过完颜潇手中的披风,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石末海翻了翻手中的衣服,又看了看完颜潇,虽然他身着玄色的外衫看不太出来到底流了多少血,可是鲜血已经将衣服浸透,再加上天气寒冷,衣服上的血已经冻住了。
完颜潇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看上去心情却不错。他咳了几声,问道:“青川有信吗?镖队那里什么情况?”
“自然是好消息,一切都如七爷料想的那样,快则今晚,迟则明日,狗咬狗的好戏就要上演了,我们只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即可。”石末海给完颜潇倒了一杯补气血的药茶笑道。
完颜潇接过茶杯,看了看问道:“烟雨烧得那个杯子呢?”
“自然是收起来了,若是打碎了,你不得心疼得哭啊。”石末海将杯子找出来递给他,叹了口气道:“都说爱情这个东西碰不得,从遇到了慕姑娘,你不是受伤,就是伤心,从内到外千疮百孔,你说你图什么呢?”
“你不懂。”完颜潇拿出帕子,细细擦了擦杯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石末海看着完颜潇“无可救药”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大桶药浴水抬了进来说道:“快泡一泡吧,这血再流下去,我看你真的要伤了元气了。”
完颜潇泡了药浴刚上完药,青川的飞鹰传书果然就到了,上面写道:“郎来了,豺亦不远,好戏今夜上演。”
郎主派出去的人,如同暗夜的鬼魅,在冷白的月光下快速前行。他们腰间系着幻羽铃铛,里面装着高浓度的致幻药粉。这些铃铛,同时还是辨认自己人的“证物”。
众镖师们早就发觉有人来了,他们只装作没有发现,直到那些人来到了他们身边,一个镖师才故意“惊醒”,高声喊道:“什么人?”
话音刚落,致幻药粉一瞬间都被洒了出去,郎主的人纷纷闭气,镖师们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那些人目的明确,他们不会动宋国的镖师,目的只是箱子。见镖师们都没有了意识,于是一人一个箱子扛起来就跑,动作干净,速度极快。其中一个人,还故意留下了一块写着“五王,勇”的令牌。
郭旭躲在树上,隐在树枝之间,将一切尽收眼底,见到一个人扔令牌,不禁瞥了瞥嘴,心中暗道:“好低级的嫁祸计谋,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信,不过这些人的确训练有素,机动性当真厉害,倒是不容小觑。”
众镖师躺在地上憋了好久的气,见一众人都走了,药粉也散得差不多了,才纷纷地从地上爬起来道:“憋死我了,幸亏他们跑得快,不过他们跑得倒是真快,比咱们镖师还快。这本事不简单,万不可小瞧。”
镖师们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又听见了一队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众镖师不知道是该迎还是该躲,该战还是该退,于是都瞪着眼睛看着树上的郭旭。郭旭朝着他们做了个卧倒的手势,轻声喊道:“装晕,快!”
众镖师收到指令,“噌”地一下,又整齐划一地全部倒在了地上,看着倒是一样的训练有素。
一眨眼的功夫,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镖队旁边,这些人纷纷抽出了弯刀,映着月色,折射出了一片骇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