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雨看了看官家,又看了看完颜潇道:“我昨日想了很久,民女如此逼迫官家,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皇后毕竟是官家的发妻,若这里面果真有什么误会,都是民女的过错,所以,我想赌一赌?”
“堵?”听到慕烟雨如此说,官家和完颜潇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想要赌什么?”官家追问道。
慕烟雨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官家道:“一堵右相章怀仁会替皇后背锅,皇后会将所有罪责推给他;二堵皇后对官家的感情。”
官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这第一堵朕明白,可是这第二堵朕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慕烟雨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说道:“如果皇后对官家的感情深厚,你们夫妻伉俪情深,那民女情愿留她一命,只求证据确凿后洗刷我窑工们的冤情,让死去的人沉冤昭雪。”
“可若是皇后对朕不是真心呢?”官家凝视着慕烟雨,神色有些复杂。
“那就别怪我对她毫不留情,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慕烟雨紧皱眉头,神情满是决绝。
完颜潇明白,因为在意官家,这是慕烟雨做的最大让步了。
官家站起身来,在殿中踱步,最后终于说道:“那便依你。”
慕烟雨听完,从椅子上站起身,随即跪在地上俯身叩头道:“多谢官家成全。民女还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你说。”官家重新坐回龙椅上问道。
“将宋云娘和金媚娘都放了,就说她们都交代了,我中毒的事经查与她们无关,制瓷大赛按原计划继续。”慕烟雨说完,直跪在地上等着官家的首肯。
“就按你说的办。”官家示意完颜潇将慕烟雨扶起来,继续说道:“朕会增加官窑内的侍卫,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七王爷若无甚紧急的事情,便留在官窑内养伤吧。”
青川接到完颜潇伤势不重的密信,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长吁了一口气暗暗说道:“我刀下可是留了准头的,七爷你要是因我出了什么事,我万死难辞其咎。”
青川才将心放下来,便有人在帐外通传:“青川,郎主宣你马上入营帐见驾。”
青川眼神微眯,理了理衣服便向着郎主的主帐走去。
郎主此时,已经中了完颜潇设下的圈套,他带领大军一路向南,如今已经占领了完颜潇的封地,下一个城池,便是宋国的边城襄阳。而完颜潇为了蒙蔽官家的眼睛,装作一路败退的样子,被青川砍伤后便隐入了宋国。
郎主向来疑心重,他让青川做前锋,就是要考验青川的衷心。
当他见到青川向完颜潇挥刀下死手的时候,尖锐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脸上的肌肉随着笑声不停地抽搐着,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青川忘不了暗夜中郎主狂妄的笑声,他当时手上、脸上都是完颜潇的热血,而自己的心也在跟着完颜潇淌血。
此刻他来到郎主的帐外,将心中的恨意掩下,换做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快步走进郎主的营帐,跪在地上说道:“郎主,您找我。”
郎主并未搭理他,而是摩梭着身边凌惜滑嫩的脸颊,在她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道:“爱妃用了什么香,这般清甜?怎么着,你是想要勾引我吗?”
凌惜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用眼角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青川笑道:“这香粉算什么,宋国的琼香才是极品,素有琼香一两值百金的说法,不过此香数量有限,极为难得呢。”
“这有何难,爱妃若喜欢,待我占领宋国,这区区琼香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到那时,我命令天下人皆不可再用琼香,此香唯你一人可用,我还要给此香改个名字,就叫凌惜香,如何?”
郎主说完站起身来,拉着凌惜走到营帐门口,遥望着南边的星空狂妄地说道:“不出数月,宋国必败,琼香定会送到爱妃面前。”
凌惜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转身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青川说道:“青川,你可听清楚了?郎主志在千里,你可要好好表现,切莫让郎主失望。”
青川赶忙叩头应道:“是是是,我定当肝脑涂地,为郎主和贵妃娘娘效命!”
“可是完颜潇是死是活,你还没有搞清楚呢,我给你七日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到时候你还没有他的消息,那你就到地府与他好好算算你们的恩怨吧。”
郎主边说边走到青川身边,抬脚踩到他的背上,拍了拍靴子上面的土,用力将他踹了一脚继续说道:“我的爱妃想要琼香,明日一早,我就要见到此香,滚吧。”
青川离开营帐的时候,眼前不断浮现着郎主对凌惜轻薄的样子还有他狂妄自大的笑声,他恨得牙关咬紧,眼中的恨意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就让你再得意几天,等着吧,到时候七爷让你不得好死!”
青川走了,郎主看着凌惜望向青川背影时的眼神,心中顿时醋意大发。
他将凌惜的脸用力扭过来,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直看到凌惜心中发毛,却又不敢躲闪时才冷冷笑道:“爱妃对他余情未了?不过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完颜潇死后,我不会让他活,这个青川对我来说不过是咬死完颜潇的一条疯狗而已。
我现在对你不好吗?我晋你做贵妃,我不再折磨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连同你那个疯了的母亲,我都派人好生照顾着。
是谁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用尽珍贵药材救你的命?是谁在你昏迷时没日没夜的亲自照顾你?是谁将你日日带在身边?
是我!
我是这大金国高高在上的皇帝,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我偏偏爱上你了,我竟然爱上了你这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女人!可你的心里没有我,为什么没有我?!”
郎主的情绪突然失控,他死死捏住凌惜的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神色。
凌惜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她艰难地喘着气,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她似乎是习惯了,或者是认命了。
就在凌惜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郎主突然松开了手,凌惜像失去支撑的布偶一样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郎主双手抱头,惊讶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凌惜,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将她抱进怀里道:“害怕了吧,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的父母打你了,他们再也不敢打你了。
我错了,爱妃我错了!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从未爱过任何人,你不要爱别人,我求你,求你爱我,好不好?”
凌惜见惯了郎主疯魔失控的样子,但是今日这样的表白还是第一次。
可是她的心里早已激不起一点涟漪了,她对爱情,亲情,友情甚至生命的最后一丝念想,在随着母亲亲手将簪子刺入她心口的那一刻起,便全部消散了。
若不是答应青川配合潇七爷的大计,若不是想报青川对他坠崖时的救命之恩,她早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
她机械地拍着郎主的背,机械地说她早就说惯了的谎话:“我不怪你,我也不会离开,我陪着你,我们相依为命吧。”
“真的?”郎主照例会不敢相信地再问她一遍。
“真的。”凌惜也会照例肯定地回答他一遍。
“爱妃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给你!”郎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动了,这一次他问了不一样的话。
凌惜暗暗一笑,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她起身将郎主扶到软榻上坐好,看了看帐外说道:“十日之后,我想住在襄阳城的县衙里,我不想住营帐了。”
“好,好好!”郎主开心地大笑,他捏了捏凌惜的下巴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不过现在,我想要你……”